贵妃以为他不满于她的敷衍,其实不然,越执没那么多意思。
不过吓跑了也好,他懒得应付那些事情。
直到后来首辅老头告诉他:“内忧外患,内忧在前,外患在后。”
内忧外患,内忧外患……
首辅那老头告诉他先皇有子十人,其中以太子最势单力薄。
文臣只有几位大臣支持太子,而其余大臣皆怀私心,虽面上不说,但私下都是在几位皇子间权衡。
至于出现此番情形则是要归功与老皇帝数十年的不问朝政。
“可太子是正统的继承人。”
越执也曾这样询问,可就是这一问,才有了后来乱七八糟的事儿来。
第12章 善酒
太子幼年走丢过,再找回来时身上原本该有胎记的地方却只剩一片烫伤后的痕迹。
老头摇着头。
而最要命的是,他的记忆也是丢了大半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但其中却有一个郑贵妃,她原本只是皇后身边的侍女。
“所以,太子的位置并不稳定。”
“那么您为什么支持太子?”
越执心知首辅在朝中的地位,朝中大半朝臣都是他的学生,若他愿意支持太子,就根本不需要越执。
老头笑了笑,对上越执狐疑的眼神。
“我只是传达皇上的意思。”
“您想要置身事外?”
“没有什么置身事外,我这辈子支持的,只有皇上。”
废话废话。
扯什么犊子呢?
“既然大人不愿卷入斗争,又为何来找越执。”
“我说了,这是皇上的意思。”
老头说完就要走,越执心底如一团乱麻,再唤老头却得不到任何头绪。
而几日后,郑贵妃再次遣人来找他,彼时他方才明白,解决不了内忧,他便是在为他人铺路。
于是一番利诱,他佯装为难一番推脱,又是一番威逼,他才勉为其难的应下。
深入越多他便越明白先皇用心。
先皇有十子,可独独幼子生性疏懒不喜政治,可到底是他的儿子,满朝文武撑着又有内阁四臣在,这天下一时间出不了茬子。
而那幼子虽疏懒,但郑贵妃却不是良善之人,她若得权必要削去其他皇子的臂膀,太祖皇帝有训言,兄弟手足不得相残,所以郑贵妃能夺权却不敢伤人。
依照郑贵妃的性子权利一旦集中,她必不会满足于眼前,而朝中大臣亦会不满妇人干政,于是太子便在此刻带真正的遗诏回朝,再由他越执护着。
不伤许伯容一丝羽翼而成业,那才是真正的安定。
“唉……”
只是不知先皇是怎么想的,自一开始这计划便不曾向太子透露半分。
“有心事?”
“太子?”
越执一回头,再一见帐外暮色沉沉,没想到自己竟会分就么久的神。
“太子似乎心情很好。”
“何以见得?”
越执不语,许伯容善酿酒,却不饮酒,若不是心情极好他断不会惹得这一身的酒气。
“承业也只是猜测而已。”
越执如是回答,这不算撒谎,他本就是猜测。
“承业,你很像一个人。”
许伯容此时说话虽稳却带着几分欢愉,看来是喝了不少有些醉了。
越执浅笑,这才敢抬头对上许伯容的眼。
以他越执的身份。
“是谁?”
“不知道。”
“呵,太子在说笑话?”
他以为许伯容会说是越执的,桌上残羹冷炙还未收拾,他唤人来收拾。
许伯容一直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过了一阵后似乎觉得无趣便回了榻上。
许伯容喝醉后是不是清醒的越执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许伯容若是喝了酒醒来后便会头疼。
宫里太医倒也说过,这时候好好休息就可以。
只是许伯容向来浅眠,醉了酒更是睡不安生。
“太子向边上挪挪,承业也想睡。”
有人陪着,他也不必连睡着了也得时时警醒。
第13章 不眠
夜里刮了大风,吹的帐子呼呼作响,越执本就没睡,这一睁眼才发现许伯容也没睡。
“太子?”
越执低声呼唤,许伯容食指贴着唇。
“嘘。”
顺着他视线望去,帐篷顶部竟有东西。
他爬起身燃了只蜡烛,微弱的光映着许伯容酡红的面颊。
“太子需要承业把那东西取下来吗?”
“不必。”
许伯容翻过身,许是因他和衣而眠,越执竟觉他身上的酒气又重了几分。
“承业今夜睡的怎么样?”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想来是还未酒醒,无奈的看了看许伯容他此时反倒轻松了许多。
“承业睡的很好。”
“那就好。”
许伯容原本笑意很浅,然而还是被越执看的清清楚楚,于是直接后果就是越执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随手把烛台放在一旁,蜡油不慎滴在手背上,疼,但也让越执更清楚的明白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可以躺在许伯容身旁,可以看他笑,更可以肆无忌惮的泼皮耍赖。
夜里有些凉,他向许伯容靠的紧了些,合上眼后只觉周遭的空气都变得令人舒服。
躺了约摸半个时辰后再次醒来,他是被人强行叫醒的,叫他的人所用的方式粗鲁而蛮横,越执看着这张脸,黝黑的脸上各式刀疤在夜间微弱的光中显得极其可怖。
“大胆!”
越执有起床气,不重,但是足够让他忘记自己处在一个什么环境中,帐篷的门帘被拉起,风灌入帐篷内将越执的理智拉回,他看着粗壮的大汉将许伯容五花大绑,后者皱着眉头显然是不太舒服。
“你是漠西首领的直系士兵。”
越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大汉便得出结论,而这人敢绑许伯容,一定是得了命令的。
果然,那人抬头赞许的看着越执讥讽道:“没想到你个小屁孩还挺聪明的,我以为你们东都人只懂得养兔儿爷,没想到还知道教,果然是贵族。”
兔儿爷?
越执乐了,他转眼细细看了眼许伯容,对方闭着眼似乎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越执猜测这男人许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许伯容晕了过去。
倒是可惜他没听见,不过就算他听见怕是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拍了拍脸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人上。
毕竟越执虽心头惦记着许伯容,但眼前这事儿还是得解决的,他留意到方才大汉提到东都人,而东都又是王都,一般漠西人是不能进去的。
所以这家伙是不但是直系士兵,还是不久前随首领去吊唁的近侍。
不过依着他方才对东都贵族的评价,他是看不起贵族的,因为他以为贵族都盛行奢靡之风。
而实际上东都大臣向来以清廉为荣,纵是私下有黑色收入也绝不会浮于表面,臣子都如此那么为了争取臣子支持,得到皇帝青睐的皇子更是不敢有丝毫铺张。
当然,除了一人。
“原来当朝皇上早已和首领有了交易吗?”
大汉面色变了变,警惕的眼神将面前的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再开口讥讽之意荡然无存。
“你当真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孩?”
越执笑了。
“我才十二岁。”
当然,随口胡诌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准确的说到目前为止他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过依着他前世的年龄的话,他该二十有一了。
第14章 选择
“倒是可惜你这么个小娃娃了。”
大汉摇了摇头,转而又想到什么似的,拍拍胸口对越执说道:“要是首领不杀你,你就来找我,我养你。”
“这可不行,我们东都人向来讲究个忠字,太子既然收留了我,那我就不能再寻二主。”
“寻主?”大汉的面上显露出疑惑来“我又不当你主子,我收你当儿子等你长大就娶我女儿。”
啧,现在的人都这么喜欢收儿子么?
越执笑了笑,不过这大汉心思倒是单纯的很,是个简单的人。
大汉见越执不再说话也就扛起许伯容走了,待脚步声远了越执才出去,出乎意料的是太子营帐竟无人看守。
是大汉想要放了他么?
不太可能。
他记得柳宏志的营帐应当就在太子营帐的旁边,一眼看去只有一座营帐内还燃着烛光。
漠西人可没有夜里看书的习惯,他走去,帐外依旧没有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