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快穿)(18)
他走时,似是无意地抬袖轻轻拨了拨一盏灯,令其往里靠了靠。一盏灯静静放在案台上,无人顾及。
待他走后,阁外寂静无声。
蓦然间,一截皓腕从窗台下探出,宛若偷偷摸般,朝灯盏缓缓摸去。
“还差一点点……”
琉璃一身夜行衣,素脸凝皱地伏在窗台外,猫着腰费劲地往里扒拉。还差一点点,便能够到灯了。
“靠。”
扒拉了许久也扒拉到灯,手还险些抽筋。
琉璃没忍住低骂出声:“是我手短,还是容盛那家伙故意将灯摆得这么远?”
够了好一会儿,还没能够到灯。琉璃已经累得够呛,只能倚坐在窗台下喘气。望着天边无尽墨色,些许苍凉,琉璃轻轻叹息一声。
“容府这个地方,我是不能待了。”
她倚靠着窗台,因凝结了体内最后一缕神力,故而有些迷迷糊糊,只能自言自语以便整理思绪:“自然,也不能跟表哥回淮安,我与容盛那混蛋不同,不喜欢别人,便不会耽误别人。”
“等拿了灯,我便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去他的爱情!”
琉璃心神微定,立下豪言壮语。说罢,神色坚定,攥紧双拳,迫不及待地起身。
“疼!”
无意撞到了窗台的琉璃抱着头哭得泪眼朦胧。
“……”
不能这般浪费神力了,若再拿不到灯,只怕真要当场惨死。
琉璃抬眼觑了觑容盛的这座院落,忽然瞥见墙角处栽了几株郁郁葱葱的翠竹,竹竿修长。
偷偷摸摸行到翠竹旁,琉璃撸起袖子,辣手催竹,三两下折下一根竹竿。末了,又顿了顿,回首喃喃道:“这竹子,好像是容盛的珍藏,很是名贵来着。”
“……”
“那就再折一根。”
琉璃毫不犹豫地又折了一根,全然忘记自己神力已经所剩无几,不能浪费一事。
用细长的竹竿往窗台里划拉,终于将一盏灯给拨了出来。灯面如雪,皎白无瑕,看似没有破损。
……好像也不曾暗淡。
说来,容盛曾让她把灯给苏凝雪,可这盏灯却出现在他的书阁中。
琉璃疑惑地敛了敛眸,但因神识涣散而不能多想,没心没肺地笑道:“……算了,走吧。”
沿着黝黑的甬道往东南方走,穿过一个碧湖,两座假山,绕过晨安堂的东厢房,翻过一道回廊,便能到容府边上了。
琉璃早已打探好。
提了提装满金银珠宝的小包裹,琉璃提步穿梭在容府之中。甬道虽然昏暗,却点了廊灯,尚可明路。然才行了几步,廊下诡异飒的一声,灯盏竟纷纷暗了下去。
琉璃险些摔了个狗啃。
“有鬼?!”
廊下黝黑一片,寒风瑟瑟刮过,响起呜咽之声。琉璃做贼心虚,戒备地觑了觑四遭。但人影稀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说到底,她是仙,怕什么鬼。
琉璃抚了抚心口,暗暗安慰自己,却不自觉抱紧了手中的一盏灯,才继续往前走。
行到碧湖旁,湖泊平静无波。为了避开侍从,琉璃沿着湖畔旁的芦苇荡缓缓前行,袖侧在萋萋芳草上蔓延而开。
只是行着行着,忽觉脚腕有什么如同细绳般的东西,绊了绊自己。
琉璃神色蓦变,凝重又苍白:“……”
难道是蛇?
她纵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最怕蛇了。
琉璃停顿一瞬,拔足狂奔。
一路疾行风驰,墨发纷扬,如同投胎般的急促,终于逃离了湖畔旁,来到了容老夫人的晨安堂旁。
琉璃神色苍白,气喘吁吁地躲避在昏暗里,才抹了把脸,一盏灯上坠着的碧珠却忽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咕噜噜滚到灯色下。
“……见鬼。”
琉璃满脸生无可恋,俯身去拾。
“琉璃?”
容老夫人忽然在侍女的搀扶下行出堂外,问道:“我方才听见了琉璃的声音,是不是琉璃那丫头来了?”
琉璃去拾碧珠的手一僵,如触电般飞快收回,缩在石角下不敢喘气。
“……”
侍女柔声道:“老夫人,您听错了吧。夜已深,少夫人早该歇下了,怎会在堂外呢?”
容老夫人语气惋惜,叹道:“是罢。是我太想她才幻听了。她这几日忙什么呢?也不来瞧瞧我这老婆子,她不来,这晨安堂便怪冷清的……”
侍女扶着容老夫人回到房中,容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琉璃从石角处悄悄往里瞧,见容老夫人披着斗篷,鬓发苍白,身影蹒跚地往回去。她大半夜起身,只因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
琉璃沉默些许,最终却还是缓缓回身,她离开容府的心意已决,断不会因此改变。
然一回首,却见一只威猛俊俏大狼狗,叼着那颗她掉落的碧珠,咧着嘴朝她笑得欢。
琉璃:“……”
这只狼狗,好似是西域进贡而来,容盛养在府中的。虽然长得狗模狗样,但好像是只傻狗。
众生平等,不能以智取狗。
琉璃试着与它交涉,低声道:“把你嘴里的珠子还给我好吗?”
它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因为它,欢快无比地吠了一声,然后脑袋一甩将那颗碧珠远远甩到了墙外。再摇着尾巴兴奋地奔到琉璃身侧,咧着舌头朝她笑。
“汪汪汪!”
“……”
琉璃沉默些许,面色微白,呵呵笑道:“你……不会是在跟我玩捡球的游戏吧。”
“汪汪汪。”
大傻狗尾巴直摇,咬了咬琉璃的衣袖。
琉璃生不如死,痛恨道:“老天爷。”
碧珠原本挂在一盏灯上,不能置之不顾。琉璃痛不欲生地拖着沉重的身躯,翻过墙头,在草丛中摸索。夜色漆黑,终于摸到了碧珠,却又好似无意摸到了一根冰凉的棍子。
“……”
拿到月色下一看,竟是一根森森白骨。
琉璃飞快地将那根白骨扔了。
听闻容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手下的亡魂无数,难道这根白骨……
“……”
琉璃神色难看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里有道防线在慢慢崩溃。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岂能不发!
离逃离容府,就只剩最后一道高墙了。
琉璃拖着疲惫的身躯,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往墙边摸索去。
当瞧见那道一天前她悄悄放在墙边的□□,被府中的侍从抱走时,琉璃彻底绝望了。
侍从抱着□□,奇道:“这怎么有把□□,莫不是修墙的工匠用了却忘记放回去。嗨。我便当一回好人,替他收了罢。”
琉璃:“……”
你搬走的□□,好像我活着的希望。
“汪。”
大狼狗却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见琉璃满脸麻木地靠在墙角,四十五度觉仰望天空,不禁困惑地歪了歪头。它颇有灵性,恍然间似乎明白了琉璃是想出去。
“……汪。”
大狼狗咬了咬琉璃的衣袖,拖着琉璃往墙角旁的一个狗洞挪。它矫捷地钻进狗洞,出了容府,又矫捷地钻了回来,朝琉璃摇起毛茸茸的尾巴。
琉璃眼眸微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狗洞,欲言又止:“你是让我钻狗洞?”
狗点了点头,咧嘴笑。
“开什么玩笑!”
琉璃屈辱至极,恼羞成怒,指着天道:“我安琉璃,宁愿爬墙摔死,死外边,宁愿苏凝雪那臭丫头带着人来抓我,污蔑我连夜私奔,我二话不说当场认下,也不会钻狗洞!”
话才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忽然响起。
府中的侍从们喧喧嚷嚷地行来,苏凝雪披着大氅,如众星捧月地立在人群中,举着明亮刺眼的火把,抬步敏捷行来,往退在墙畔、无处可去的琉璃面上一照。
“表嫂,您怎么在这里啊?”
苏凝雪俏脸震惊,举袖掩面道:“这夜黑风高的,挟着包裹,躲在墙角,莫不是要与人私奔吧?!”
一言激起千层浪。
府中侍从们哗然不已,大惊失色。
琉璃垂眸,瞧了瞧身侧还笑得欢的傻狗:“……”
“您怎么不说话呀?”
苏凝雪眉间含笑,步步紧逼,问:“难道被我说中了,做贼心虚,不敢反驳?若非如此,您大半夜的在这做什么呢……”
府中人愈发议论纷纷,动静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