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番外(57)
“旗长也不能克扣我们伙食啊!”一个坐得靠后些的小兵拖声遥遥地说道,惹得周围人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总指能不能管你吃饭?”陈寻雁手握令牌,森森然的话从她齿间蹦出。飞策军左右两营最高长官的令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冰冷刺目的光。
见令牌如见总指本人,周围哄笑的人都目瞪口呆,这小娘子居然真的有令牌!
陈郁见小姐不再遮掩身份,便自暗处现身,单膝跪在陈寻雁脚下道:“见过总指大人!”
周围众多士兵都惊诧极了。他们虽不认识陈寻雁,却知道陈郁。陈郁是当年方将军第一批亲手教出来的亲兵,亲兵中无人不骁勇善战身手卓绝,何况陈郁还是其中最出类拔萃之人,飞策军中的不少人都以陈郁为榜样。
此刻陈郁都跪倒,那这个小娘子总指的身份必定无疑了。众人虽收了声,却还是惊疑不定,一群气血方刚的大小伙子,怎么可能服气由一个只有十七八的小姑娘做最高长官?
陈寻雁将令牌收回腰间,将众人或惊疑惑戏谑的眼光尽收眼底,冷声道:“第一总旗今日训练不合格,全旗午饭伙食减半,可还有异议?”
第一总旗的众人这才知道他们何以第一天就被长官罚了,原来长官混进队伍就是为了捉他们的把柄。这么个漂亮婀娜的小娘子在身边,谁不得多看两眼啊?总指这一计障眼法可太损了,士兵们一时有些忿忿不平,但碍于令牌和陈郁在场,也不敢开口。
“你们两个,以下犯上,蓄意挑拨,午饭就不必吃了,自己去领二十军棍。”说话时,陈寻雁伸出手,指尖在空中点了点刚才出言的那两个小兵。
卫凌连同第二个发话的小兵起身,他心中调笑:小娘子怎么不把是因为他们偷看才受处罚说出来呢?念及此,一时没忍住,脸上泄露了些笑意。
经过总指身边时,卫凌听到总指毫无感情的声音道:“你,再加二十军棍。”
四十军棍!饶是他自负身体强健也要两三日才下得来床,卫凌脸上轻松的笑意瞬间没了,知道反抗无用,在心里夸张地哀嚎了一句:这小娘子好生心狠手辣!
陈寻雁上了高台,注视着飞策军左右两营近五千人,道:“从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总指。”
底下人有些骚动,一个娘们当兵就已经够离经叛道了,何况还是他们的长官,传出去岂不是要叫旁人笑死?
陈寻雁知道只凭一块令牌定不能叫这些心高气傲的精兵心服口服,何况以前他们的总指是方无应。师傅在北漠大营威望极高,仅次于父亲陈见深,左右两营的人都以最高长官是方无应为傲,乍换了她来,定是叫人不能信服的。
陈寻雁并未过多在意,今日拿两营中最精锐的第一总旗开刀,以儆效尤便已足够。其他的,慢慢来,她倒要看看这群精锐能在她手下捱几天。
午后训练继续。陈寻雁骑马在各个营地之间来回逡巡,观察着训练情况。还不够,她在心里默默叹道。
晚上陈寻雁回了自己的帐子——她从今日开始就要住在漠北大营之中了。陈郁替她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她隐隐听见身后有些人不忿道:“不过是靠了将军的关系。”
陈寻雁挑了挑眉,她能当上总指,的确是从父亲那里求来的。北漠天高皇帝远,崇武帝还得依仗父亲守着大齐北境。且父亲将漠北守得铁桶一块,若是存了心思,那便是一点消息都递不到京城去,是以她才如此嚣张。
不过能不能让人信服,还得看各自的本事。
此后日日陈寻雁都亲自盯着两营操练,态度最严苛的,还是对着第一总旗时。她也不多言,只安排将全体士兵的弓弦都调紧两份,四肢上的沙袋再加重两成,训练时长再延长一个时辰。
士兵们俱是苦不堪言,上面每一件事看起来都轻飘飘,全累加到一起,直教人承受不住。这日,终于有人受不住,趁着每日训练完结后的训话时间,起了骚乱。
底下人混在人群中,嚷嚷道:“凭什么给我们任务加得这么重!我们不是人吗!”
陈寻雁站在高台上,冷冷道:“有谁不服的,只管站出来。”
闹事的人自然不可能冒头,只在底下搅动了更多人嚷道:“再这么练下去迟早会出事!”
“一群酒囊饭桶!这点训练就顶不住了!”陈寻雁难得说了粗话,她自小在军中长大,对粗话熟悉,远未到听见粗话便觉得污了耳朵的地步。近来在军中呆久了,说话自然不比从前时时留心谨慎。
骚动的人一时有些难为情,毕竟陈寻雁日日同他们一起训练,任何一项都不曾落下,完成得比任何人都好,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何况身为总指,本不用亲自动手,而且还是将军府矜贵的小姐。
陈寻雁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正好有些时日没与人过招了,便居高临下道:“有谁自问能打过陈郁的,上来和我过招,若是能接过我三招,我便减轻他的训练。”
底下人有些不屑,总指明明知道他们之间几乎寻不出能与陈郁匹敌的人,还提出这般条件,倒是狡猾。另有些精明点的人却暗自心惊,难道总指看着年纪轻轻,竟能胜过前辈陈郁?
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陈寻雁一直压着陈郁打。
底下没人敢哄闹了,陈寻雁只淡淡地看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时间流逝着,始终无人出列。
终于,有人自第一总旗跑了出来,“我来!”陈寻雁回想了一瞬,似乎是第一日受了四十军棍的那个小兵,恢复得倒是快。
“既然只有你一人有些胆量,也不必与陈郁过招了,直接过来。”
卫凌愣了一下,他其实自己心里也没谱,只是不想让小娘子看轻了他们,才一时头脑发热冲了上来。总指平日看起来不是阴冷就是孤清,实在深不可测,皱皱眉,把心中想法抛开,卫凌暗笑自己真是被这小娘子故弄玄虚的样子唬住了。
卫凌摆了架势,凝重地审视着。陈寻雁只负手身后,这么个小少年就让她亲自动手,未免小题大做。
他为陈寻雁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恼怒,也不再怜香惜玉,运起拳法便冲了上去。陈寻雁只往一侧跨了一步,云淡风轻地拆掉卫凌的第一招。
这十八九岁的少年一拳落空后,似乎有些犹疑,在一旁慢慢游走着,审时度势试图找出破绽。陈寻雁见此,满意了两分,懂得寻找敌人破绽而不是一味意气用事,还算有点脑子。
当他再次冲上来时,陈寻雁已完全看清他身法中的不足之处,便不再浪费时间,随意地出手,一掌将人拍开,淡笑道:“你输了。”
陈寻雁虽已经收敛了掌势,卫凌却还是手撑在地上,有些气血翻涌。心中骇然,他别说接下总指三招了,就连总指最后出手都是为了结束这场实力悬殊的打斗罢了。
心中的骇然还掺杂了些不甘,抬头时,却看见了一向冷清的总指嘴边居然挂了一抹笑意。虽着军装,整个人却瞬间活色生香了起来,卫凌一时有些愣住了。
底下人皆鸦雀无声,都是练武之人,自然能看出来卫凌在总指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不说别的,但是这一份武学造诣,便令多少人终生望尘莫及。
这才是第一步,陈寻雁念着。
晚上卫凌回到歇息处,第一总旗的战友们虽然心中也无人不服总指的身手,却还是忍不住出言调笑他道:“卫凌,连个小娘子都打不过啊?”
“一招都没接下,真给我们丢脸啊。”众人嬉笑着。
第一总旗本就是从左右两营中最精锐的士兵组成,卫凌更是他们之间最厉害的人物,他们自己度量着,其他人也是一招都接不下来。
卫凌也不恼,只□□着上身,拿手中的衣服随意打了身边人几下,笑道:“等着瞧吧,爷总有一天能打过总指。”
第51章
陈寻雁身子微微前倾,略匍匐在马上。脚下蹬着马镫,臂上端着一把长弩,也不用瞄准用的望山,只在瞄准时眯眯眼,如野狼一般锐利。她上箭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箭接一箭地放出,身下马匹速度不减,却是十发十中,力透熟牛皮制成的靶背。
附近的人早已看呆。
陈寻雁将长弩随手抛给陈郁,就在马上勒住缰绳,道:“可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