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太太(76)

物证?

孙山当然想要物证了!要是能找到物证,他也就不用费这个劲了。

眼下钱惟演和夏竦……孙山总觉得就是他,不会有别人……见过王钦若,说不定已经逃离京城。别说是他孙山了,就是换成执掌开封府的薛奎,都不一定能查出物证来。

所以李咨的办法,只能采纳第二个。

“敢问李大人,有何方法可以让此事通天呢?”

这一问,李咨又重新拿起了那张人像,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笑道:

“原本是不容易的,不过有了怀仁你这手新奇画技,可就易如反掌了。老夫敢下注打赌,即便是太后和官家,都没有见过这种画法,更不曾拥有这样精致的画像。只要怀仁你找人牵线,把这人像绝技的消息传到宫中,请求为太后和官家作画。等你进宫的时候,带上一些平日的画稿,作画之前给二圣展示一番……呵呵,剩下的事情,就不用老夫教你了吧!”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孙山本来就不认识钱惟演,到时候假装糊涂,一边展示钱惟演的画像,一边说这是在王钦若府上碰到的下人,看他仪表堂堂就给画了下来——这状不就告上了吗?

而且还免除了昨日登门拜访,今日背后捅刀的尴尬……我真的不认识钱惟演啊!只是不小心捅破了你府上的丑事,绝不是故意害人哦!

虽然越做官越不能顾着脸皮,但是孙山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最好还是别早早落个阴险狡诈的名声。

只不过还有个小小的问题,他都没来得及跟李咨解释——拥有这手画技的可不是他孙山,而是陈庭柳啊!

让陈庭柳进宫去给官家和太后画画?

孙山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又大了一圈。

编故事

“什么?孙武子梦中传授?”

敲定了对付王钦若的法子,孙山顺着话题拐回了那幅画像之上。

画的作者,陈庭柳,他老实说了。

李咨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宫女出身的小娘子,年纪轻轻,怎么可能开创出一种全新的绘画技法?

于是,孙山就按陈庭柳说的,给出了一个精心编造的解释。这谎他熟啊,当初陈庭柳隐藏来历的三个笑话里,这就是第二个嘛。

大概是没有另外两个更加荒谬的笑话做衬托的缘故,李咨露出了听天书一样的表情。

如此反应倒也不在预料之外。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不着边际的神怪之事,真正的读书人是很难相信的。

“李大人现在的表情就跟我初闻时一模一样啊!”孙山半真半假,装腔作势地叹道,“孙武子是兵圣,又不是画圣,教画人像有什么用?您猜内子是怎么说的?”

李咨这下给勾起了兴趣,眉头不但舒展开来,还跃动着往上轻挑。

“怎么说的?”

“她说孙子兵法里有《用间》一篇,派遣间谍,行刺暗杀,还有在己方阵营中的防卫手段,这些难道就不是兵家之事了?可都能用上画像技法呢!”

“嘶……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李咨捋着胡须,转转眼珠,又说道,“可是只凭一手人像画,就说得了兵圣真传,还是有些骇人听闻,我却是不信的!”

孙山则夸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

“可不是嘛!时至今日,我也还是半信半疑的呢。几乎每天,我都要询问内子一番,可是她的确能对答如流啊!这么说吧,李大人您能想到的问题,我真的已经全都问过了。若不信,您现在只要提出问题来,我便能转述内子的回答。您也好帮着鉴定一下,她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这一段表演和台词,原本就在孙山和陈庭柳的计划之中。

因为以后要用孙武子梦中传授这个理由来蒙蔽世人,那它就必须要经得起推敲。这个不得已而售卖善意谎言的小铺面,就先在李咨这里试营业一回,也算是查缺补漏了。

而且根据事情的发展,貌似过不了几天,这些说辞还得跟着陈庭柳一并进宫,那就更得准备充分了。

孙山的表演用力过猛,也是因为心中焦虑的缘故。

好在李咨似乎并没有怀疑孙山的态度,而是静下心来,一个个地抛出问题,仔细而谨慎,就像查验一本账册的真伪一般。

“世间千万苍生,孙武子为何偏要传她秘技?”

“内子说因她是宫女出身,相貌酷似孙武子在吴国斩杀的一位王妃。孙武子为吴王训练女兵的故事,李大人您肯定是熟知的。按内子的说法,孙武子当时以不听号令为由,斩杀两位吴王宠妃,也是迫不得已,需以人血立威。从军法上讲毫无错处,但人情上确实有些残酷冷血,乃是不教而诛。孙武子自认亏欠那两位妃子一堂课,而内子形似其中一人,出身相仿,聪慧懂事,又做了孙氏的媳妇,所以兵圣才在梦中传授她一身本领!”

“哦?如此说来,孙武子的练兵之法,柳娘子必然已经掌握了?”

李咨眼中闪着笑意,定是觉得抓住了这番说辞中的漏洞。

而孙山也笑了,因为李咨的问题正中他的下怀。

“的确已经掌握了!不过内子手下无兵,暂时练不成方阵队列,只能锤炼自己,练出了不动如山的军姿。李大人,因种种原因,在我家把守大门的是一位名叫杨怀信的将官,据说还是天波府的远亲。内子曾多次与他赌斗久立军姿,至今无一败绩。您不信的话,可以去找杨怀信问一问。”

“嘶……”李咨倒吸一口凉气,此般发展,如此力证,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

杨怀信这个人,李咨也是知道的。

如今天有二圣,天子姓赵,太后姓刘。杨家是皇宋的忠臣宿将,肯定是忠于赵氏的。不过嘛……鸡蛋还是要放在两个篮子里的。就和汉末、唐初的那些世家大族一样,杨家往太后的篮子里也放了一枚鸡蛋,就是那杨怀信!

杨家此事做得低调,并未声张,但大家都是明眼人,这么浅显的手腕,看一眼就都明白了。

杨怀信能被单独拿出来依附太后,其自身能力想来是不差的。李咨去过马行街一次,对这个看门的小将军也有些印象,绝不是什么酒囊饭袋,纨绔子弟。陈庭柳能多次胜过他,哪怕只是比站,也绝非易事。

李咨的脸色稍显凝重,不复轻松。他又问道:

“柳娘子只是精通站姿吗?调配给她一队士兵,不,一队太少,给她数目约为一个指挥的……宫女,能不能操练出一支强兵?”

一个指挥,那就是五百人啊!

不过对将军练兵而言,依旧只是小数目。

而且李咨留了个心眼,这个问题可不是随口问的,他是真想这么干!

倒不是为了强军,而是作为大宋计相的职业病——想办法省钱!

要是调用禁军厢军给陈庭柳,钱是从三司手里出的。可是若给她调用宫中闲置的宫女,那花销就可以甩给內藏库了。

內藏库的钱是天家私钱,不是朝廷公产,不归李咨这个三司使管,花销起来也不心疼。

反正孙武子练的就是女兵,陈庭柳又是女子,操练女兵不是正合适吗?合情合理!

李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其实已经开始相信陈庭柳有练兵的本事了,不然哪来的这一番考量?

而孙山则心中一喜,言语上的证明,已经要升级到行动上的证明了吗?

那就说明,他们的这套说辞,至少在口头上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至于行动上的证明,陈庭柳早就拍过胸脯了,她不怕!

“就现在大宋的这些军队,除了最精锐的几支,哪还有点兵样子?澶渊之后再无战事,将官们都忙着造祥瑞,捉奇兽,讨好皇帝呢,哪还有心思操练?算下来已经堕落了二十年了,就是大学军训的水平,都能让他们焕然一新。真让我去训他们,也不是不行啊!”

陈庭柳一时激昂,就有了这么一番言论。不过冷静下来,从长计议的时候,她还是保持了一贯的理智和谨慎。

所以面对李咨的提问,孙山才有了如下应答:

“内子说让她练兵不是不可以,不过配套的装备需要跟上,才能发挥出真正的战力。除了队列,兵圣还传了她新式的战法和兵器,与练兵之法浑然一体,缺少一环就成不了强军。”

战法?兵器?这可不是随口就能编出来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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