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从容的凌瑜面上露出急色:“不是冉遗鱼,是水鬼。”
这便麻烦了。若是冉遗鱼,终归未开化,绞杀几只,剩下的赶走就是,可水鬼却是由于溺亡之人恶灵所化,不愿进入轮回,便要作乱索命。
想来是冉遗鱼到此处,先惊扰了渔民导致许多渔民坠入河中溺亡,死去的渔民沾染上冉遗鱼的灵气,再加上怨气便有了实体,开始作祟。真正吃人的,是水鬼,而不是冉遗鱼。
不过这些水鬼未成气候,还不算难缠,凌瑜和殷雪衣不过起初有些慌张,很快就恢复,开始御剑斩杀。连城见状不妙,藏到不远处的庐子躲好。
广明门与穿云楼都是仙界领头门派,若是两位少主连区区水鬼都对付不了,那恐怕说出去要贻笑大方,况且还有灵犀,与凌瑜一向配合默契,更不在话下。
三人合作无间,灵犀和殷雪衣出招引诱,果真几只面目可憎的水鬼从水底跃出,凌瑜眼疾手快,出手制住。水鬼这东西没长脑子,还讲情谊,见一个落网另一个不说躲开反而接二连三跃上来,恰好都跳入凌瑜设好的圈套,省他不少事。
不一会,水面上的污浊消去不少,便是隔着老远的连城见了也不由大喜,她正打算去捞几条冉遗鱼,却见水面不知不觉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连城大叫:“师兄小心。”
原本打算收手的几人一时放松,听见连城提醒已有些迟了,一阵水花四溅,凌瑜和殷雪衣闪身躲避,灵犀却拔剑刺去,可剑却像刺入棉花,但又拔不出来,灵犀睁眼,只见面前有一青面獠牙的恶鬼向她扑来。
“啊——”
幸好凌瑜离她不远,见势不妙一剑砍去,将水鬼打入水底。
旋涡越来越大,几人只能退回水边。
凌瑜眉头紧蹙:“看来不是一般的水鬼,这河底还有脏东西,所以吸引了冉遗鱼。”
“师兄,注入灵气然后结阵,将脏东西封在水底。”连城不知何时跑来,在一旁提醒。
他们一时看不清楚,连城却记得,刚才袭击灵犀那个青面獠牙,人身蛇尾的的东西是阴山山神,阴山乃西山第四条山脉之首,而冉遗鱼原本生长在英鞮山的涴水,想来是受到山神感召才来此处作乱。
对付这种东西绝对不可一杀了之,并且凭着凌瑜几人的修为也伤不了他,只能暂时封印,再作打算。
见凌瑜几人不动,连城急了:“赶紧啊,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写秘笈教你们怎么降妖?”
“听连城师妹的。”
凌瑜提剑冲上去,殷雪衣紧随其后,灵犀看了连城一眼,也跟上去。
那山神此时已经被吸引出来,它数万年修为,今日被几个毛头小子惊扰,十分不快,发出一声怒吼,尾巴一挥,险些将灵犀扫到地下。
凌瑜担心灵犀,又制服不了山神,一时恍惚,山神竟然冲破他的防护朝连城过来。连城大惊,抬手欲挡,却被突然拽住后颈拉的连连后退,面前出现一人生生挡下山神的进攻,一时间,法力相击,光芒四射。
是瑾渊,恢复正常的瑾渊。
惊喜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山神见一击不中再来,瑾渊面不改色,掷出手中长剑直插山神胸脯。山神吃痛,大吼一声意图飞入河中藏匿。殷雪衣自然不会放过他,又在他背上狠狠砍了一剑,山神掉入水中。凌瑜开始指挥他们设封印。
一切发生太快,连城还未反应过来,下巴被瑾渊捏住:“告诉过你别逞能,以为自己有几条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算了。”
连城摇摇头,突然一拍脑袋惊惶地说:“哎呀,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可以放大招,怎么变回来的,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要你管我,管好你自己。”
嘴上说的硬气,可瑾渊明显感觉到气血翻滚。那边凌瑜已经让殷雪衣和连城收拾后续,御剑准备下来,瑾渊拉着连城欲走,可没走出几步胸口便一阵剧痛,疼得他跪倒在地上。
“瑾渊。”连城想抱住他,却扑了个空,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再看看身底的小瑾渊。
“师妹,魔君?”
身后传来凌瑜尴尬的声音。连城立马脱下披风将瑾渊罩住,挡在他身前,掩耳盗铃道:“师兄,你什么都没看见。”
冉遗鱼
鱼没捞着,惊扰了山神,瑾渊变小的事还让他们都知道了,瑾渊魔君觉得好没面子,一气之下不吃不喝不出门,也不知道是在和谁置气。
实则凌瑜等人并未关心他身形变小一事,还在为冉遗鱼一事而烦忧。
冉遗鱼生于涴水,莫名来这万里之外的岭城本就奇怪,还有阴山山神,好端端地怎么会来岭城作乱。
可相比知道它们因何而来,如何打发走显然更加重要。
再三思索,凌瑜决定回广明门请凌漠将山神请回阴山,再行祭祀之礼使其安定下来,至于水鬼,已被绞杀七七八八再净化几次便可以。
总而言之,事不宜迟,凌瑜和灵犀需尽快动身回广明门,殷雪衣也需回穿云楼。至于连城,凌瑜似乎还想劝她回去,只是迟迟未开口。
对此连城只装作不知,依旧送吃食去给瑾渊,只是瑾渊一口没吃连城就完整端了出来。
往而反复,瑾渊不咸不淡,连城乐此不疲,旁人却看不下去,就在连城又一夜在厨房帮瑾渊做吃食时凌瑜进来。
他并未直接表明来意,只是夸赞;“香气扑鼻,师妹厨艺更胜一筹。”
“多谢师兄夸耀,你来得正好,我做多了,正打算送给你们些,这下好,不用我跑一趟。”
其实凌瑜的话也有几分是真,连城厨艺当真不错,她这次炖的是鱼汤,汤汁浓郁,鱼片雪白,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
便是凌瑜也不由得几分心动:“这是什么鱼?”
“冉遗鱼。”连城舀到碗里,热气袅袅,将她脸都蒸红了:“费好大劲弄来的,本来还发愁怎么吃,结果随便煮煮味道还不错,和竹鱼味道类似,师兄你吃过竹鱼吗?”
凌瑜自然吃过竹鱼,但并没有接连城的话茬,反而问:“你怎么弄来的?”
泽水河怨灵刚刚清除,在此之前不会有旁人愿意下河捕鱼。
“我自己捞的啊,我虽然法术不济,但是抓鱼还是可以的。”
“为瑾渊魔君?”
“对啊。”连城说的理所当然:“冉遗鱼食之可以治梦靥,要不是瑾渊有这毛病,我才不愿意去费劲捞鱼。”
她说的轻松,似乎是在讲述一些稀疏平常的事,但是却生生让凌瑜将想说的话憋了回来。
一向胆小如鼠的连城能为了瑾渊去水鬼未除尽的泽水河捞鱼,又怎么会在此刻离开他,回广明门。
凌瑜笑着摇头:“我本以为那日瑾渊魔君的话是在说笑,现在看来他倒是真的摸透了你的心思,罢了,我还是那句话,如有危险便去广明门,力所能及之事,我必不推辞。”
“放心,师兄都如此说了,我要是拒绝未免不大好,对了,师兄你们明日要上路,我今夜给你们准备些干粮。”
送些东西,这师兄妹的情分便算断了,日后桥归桥路归路,见面还是友人,只是不能再称一句连城师妹。
打发走凌瑜,连城端着熬得正好的鱼汤敲响瑾渊的房门。
瑾渊依旧双腿盘起,背对着门坐在床上。只是身旁多了个眼睛水灵灵的卿卿,它也不吵不闹,只是乖乖蹲在主人身边,看着变得面目全非的主人,涕泗横流。
看一眼,伤心一寸,再看一眼,太悲哀了,再看一眼,好想哭。
就在瑾渊凶狠的眼神投向卿卿而他不知时,连城眼疾手快将卿卿抱走,将碗放在床头:“瑾渊魔君,吃点东西。”
可瑾渊的眼神却落在连城包着纱布的手腕上,然后扭过头,闷声说:“你每日除了让我吃东西,是不是没有什么和我说的?”
“啊?你想让我和你说什么?”
瑾渊又看一眼她手腕上的纱布,再看连城的一脸无辜,只觉得心中直冒火气。
明明连城可以和那帮人出去捉妖,甚至伤害自己来为他们治伤,结果到了他这里,被无情丢下不说,自己眼巴巴去救人还没得到感谢,反而丢了脸,他这么伤心,连城居然没什么话和他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出去。”
说不通就下逐客令。连城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依言退出去,省的再惹他生气。但走到门前还是说一句:“其实你如果有什么心事是可以和我说的,我这个人很笨,你不说出来,我就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