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番外(250)
蓬松漆黑的毛发柔顺地垂落着,勾起的长尾巴有些毛躁地甩来甩去,昭示着主人的心情并不是很美妙。虞玓看着兽炸毛的模样漫步走过来,抬手擦过那些有点刺挠的绒毛,温声说道:“其实并无大碍,德化和永春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待南安的灾民离开后,事情便过去了。”
贞观十八年的春日过得艰难了些,但好在有惊无险。
大山公子不大乐意地甩着尾巴,用力地敲击着地板,力道之大甚至连外头走动的徐庆都深以为是地龙翻身。有隐约的震动感……他蹲在远处停留了半晌,才默默抬头去看里屋。
想来又是那头矜贵傲慢的兽出现了。
神出鬼没,来去自如。
而郎君也养得欢喜,从来不去约束。
屋里头安静得可以。
燃烧的烛光摇曳着,只听到虞玓偶尔说起南安现在的模样。南安县毕竟是个小县,除了农作物并未其他太大的营生。虽然靠着泉州也有商人来往,可到底商业算不得发达,就连县衙最近的老底都因为这场冬汛而消耗得七七八八。
若不是之前刘鹤下马,就连这点老底也是无的。
说到这里,虞玓想起今日的事情,薅着猫耳朵慢吞吞地说道:“如之前所料,他们选择的地点正是在这沿海处,尚不知道是哪一处州。不过想在泉州引事,或许是在周围。”
猫耳朵抖擞起来。
虞玓摸了摸那如同薄翼般的耳朵尖尖,绒毛蹭着他的手,温暖得他神色也柔和下来,嘴中却说着淡漠的话,“我逼问了那人,大致掏出了点东西。德化县和永春县那头,他虽然不清楚状况,但是当初他们四散前往的时候,确实有过主意……灾情一旦爆发,擒贼先擒王,先行除掉各县能领头的官员……”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现在要追究德化县令是为何而死,已经有些太晚了。但是追查各处河道是否被动过手脚,倒是为时未晚。”
大山公子上下点了点猫脑袋。
那意思是他会去做。
这一分散了些许情绪,庞大狸奴的模样就不再显得那般郁郁,他试图趴在虞玓的膝盖上,却因为过于硕大的体形而有些尴尬。撩起的尾巴缠绕在虞玓的腰身上,卷着的力道算不上轻巧,轻易不能让他挣脱出去。
虞玓撸了一把毛,幽幽地说道:“这样算不算私相授受?”
大爪子呼噜地拍了他一记大.腿。
虞玓托起大脑袋,软不溜秋地任由大猫的须须刺挠着他的手腕。沉重的猫头盛在了手心,幽绿的兽瞳直勾勾地看着他,瞧来有些可怖。
“齐王的事情,殿下是怀疑,也与这伙人有关吗?”
兽默不作声地挪了挪脑袋。
趴得舒服了点。
虞玓若有所思地抱着猫脑袋发呆,阿娘的小册子……是不是也有重见天日的时候?还有当初他回乡祭拜之时,那假老县丞送还给他的盒子,时至今日虞玓还未去打开过。
那盒子经过了走蛟还能重回他的手中,确实也算得上是一个缘分。
…
刘世昌咬着一根草蹲在山野,身后是袅袅的烟囱,看不清楚那本体是何。然耸立的好几根圆柱体环绕着,耳边有喝哈的训练声。
清风吹来,带着春日的凉意。
在这深山老林里,要寻一块平整的地方可不算容易。
在他的身后,蹲着三两个像是守卫的人,彼此撞着肩膀好奇地说道:“郎君是在作甚?”
“是在思考什么大事吗?”
“我觉得他是在想白娘了。”
“那芸娘和刘娘也未尝不可啊?不过肯定是大事。”
“嘿嘿……”
刘世昌颇为无奈地说道:“你们几个小子说话的声音未免有点大了,都给我听到了。”
齐刷刷的一群下饺子般倒栽葱。
刘世昌摆摆手让这几个碎嘴的往后面靠,躺下来看着交叠树影后的蓝天,现在蔚蓝色的天际可与他在现代时候看到的天空全然不同。没有遭受过污染的天色总是会给人更好的心情,他翘着二郎腿哼歌。
徐良踱步走来。
“郎君看起来很高兴?”
他说话的嗓音温和,就像极了一曲小调。
刘世昌拍拍身旁的草地,示意徐良坐下来说话。他走前几步停下,就席地而坐,却也比刘世昌板正许多。
“我只是在想,之前的举措有点过于苛求了。”刘世昌悠悠地说道,“现在唐朝的命数发生了变动,我倒是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其他?”
徐良冷静地说道:“自然是因为您。”
刘世昌吃吃笑起来,“许多事情不变。譬如这遭是我派人去那李祐身旁蛊惑,让他杀了权万纪又起兵谋反,最终被李世民派人镇压。这其中种种都没有错,可是那太子……”他的眼神幽深,“李承乾为何至今尚存?”
徐良安静地听着。
“李承乾不可能是个良善的脾性。那所谓温和宽容的外皮不过是假象,能对我的人手围堵了那么久,分明是个做一想三的狡诈之辈。可他偏是能容忍,忍着那些老臣的横加指责,忍着李泰的故意挑拨……这就不对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世昌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莫非他也是……”
刘世昌的眼神阴狠起来。
他对许多事情的自信无疑是来自于他的记忆,来自于他穿梭千年之后熟知历史发展变化的笃定。而也就是这一份笃定和自信构造了他,使得他跨出了龙傲天的第一步。
而也正如刘世昌所猜想的那般,不管是做生意还是训练人马,他都顺顺利利就得手了。
当然,不管是欲要谋反还是要成就一番大事,都需得忍得住寂寞。刘世昌一直都是遵循着这样的原则来做事,闷声发大财嘛……
一切的古怪需从京城开始。
也从那李承乾开始。
偏生要搞什么所谓的科举改制,又惹了篇声动天下的文章,使得民心所向,致使太子被废一事推迟。而刘世昌安插在长安的人手也不知为何被他一一发现,继而全部被斩草除根。好在他有毅力断尾求生,果断舍弃了那部分的人手。
只可惜好似真的被李承乾给盯上,从山东开始一一排查……那时候刘世昌为了避免暴露,只能再度舍弃身份,彻底投入了南方来。借用水利与沿海的便宜做起了生意,这对刘世昌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而也正是在此,他开始派人扎根深山。
除了一些紧要关键的东西不能为外人所知外,更甚者是刘世昌深以为他不能没有一只干脆利落只听从他指挥的队伍。
之前那些小打小闹显然是不够格的。
“泉州的失败未尝不是好事。”徐良平静地说道,“虽然我们锻造出了更强有力的武器,可我们的人马终究还是少。如果打着到时候吸收灾民的念头,可良莠不齐不是好事,也无力抗争朝廷的铁骑。”
刘世昌摇头嘲笑自己,“我就应当晚生百年,那个时间可当真是最合适的了。”
徐良温声说道:“李祐起兵到他被抓,足以看得出来州中的折冲府等反应还是极快。若是日后要发兵,这州与州之间的兵力与如何制衡,还需郎君多加思索。”
刘世昌颔首,片刻后对徐良说道;“我还是觉得不大妥当,徐良,你再收尾一下。把所有能指向这里的痕迹全部抹除,务必让任何一人都不能发现此处!”
现在可不比还在山东的时候,之前还能够干脆利落地走人,可现在……这里无异于是他的大本营,轻易不能够丢弃。
还未萌芽,怎能遭风雨?
“是。”
“还有……”刘世昌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坐起身来,“白叔,就让他先休息一段时间罢。暂时一应事务都不要插手。”
“白娘那边……”
“白娘那边我会去说。”刘世昌面带笑容地说道,“我相信白娘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这一次白叔在德化县和永春县动的手脚有些明显了。”
“是。”
徐良领了两道命令离开。
他缓步而行,宽大的袖袍交叠在身前。
谈笑间,生杀于刘世昌而言,不过是数字,与一个结果。
…
阳春三月。
虞玓刚揉了揉眉间,方元就急匆匆进来。
自打这段时间县衙内诡异的平静,虞玓做起事情来异常顺畅,就连刘实再那头都不在有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