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里生气,不过老夫人最终还是留下了秦月母子,只是吩咐下去给他们住的地方十分偏僻,是一处荒废了许久的小院。
因为老夫人的态度,秦月母子二人在侯府中几乎快变成透明人,刁奴欺主,克扣用度诸如此类的事情也是时常发生的。
秦婉听领饭的小丫头多说了一嘴,便命人到厨下传话,秦月母子二人的境况才变得好了些,总算能够混个温饱。
上回袁氏上门求情后不久便命人送来了袁府诗会的帖子。帖子由花笺纸制成,其上还绘有时令花卉,瞧着分外雅致。
秦婉估摸着下次诗会的时间快要到了,心下暗自琢磨。
上一世,诗会上太子和诸位皇子突然来了,可最后出了意外还闹出了一桩人命。
最终的结果是太子差点出事,而四皇子则因此被幽禁。
很多人都认为行刺太子的事情都是四皇子一手策划的,就连元孝帝也为此重重处罚了四皇子这个原本最得宠的皇子。
但秦婉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这次秦婉既然能够去诗会,自然会有更多的机会调查这件事情。
心仪于秦姒的太子如果能够顺利继承皇位,对于秦婉一家着实算不得什么好事。而且上一世正是因为太子的亲信拿出的所谓的“证据”才使得秦怀安因为谋反被诛。
本来二房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可谁知最后二房不但接手了侯府,权势还更加显赫。秦姒也借着娘家的支持坐稳了太子妃之位。
太子和二房一家绝对和这一切脱不了关系。想到这里秦婉连连冷笑,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假如太子不再是太子,那么上一世的悲剧会不会不再重演?
只是对方毕竟是嫡出的皇后之子,大庸朝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根本不是秦婉一个闺阁的弱质女流可以撼动的。
没过几日诗会果然如期举行,此刻秦婉正在房中梳妆。
铜镜里映着一张白净的小脸,虽有些稚气却已经初显少女的芳华,乌棱棱的杏眼点缀其上,樱唇微展,顾盼生辉。
经过这些日子的控制饮食,秦婉比起以往要清瘦不少,本就是抽条的年纪,如此一来如今的秦婉非但称不上丰腴,身姿还颇为婀娜,彻底摆脱了糯米团子的形象。
又加上遗传自父母二人的好相貌,如今的秦婉倒真担得上亭亭玉立这几个字。
芝兰一面给秦婉梳发髻,一边暗暗惊叹。
“之前姑娘闹着不肯多用膳,奴婢还十分担心,如今看来却是奴婢多虑了。奴婢常听底下的人说什么才子佳人,如今看来便是画上的佳人也比不得咱们姑娘呢!”
“你这丫头最近嘴是越来越甜了。”
梳妆完毕后,便是一直在一旁侍候的芝兰也忍不住一惊,觉得眼前一亮。
好不容易侯府的两位姑娘要一块出门,府中干脆便只备了一辆马车,姐妹二人一同前往袁府,省的传出什么不和的流言蜚语。
只是这样一来,秦婉就不得不同秦姒呆在一处了。姐妹二人本就不亲近,又加上秦婉还记得上一世的龃龉,很快两人便起了争端。
“不曾想大姐姐也接到了诗会的邀请,这下姒儿总算有人作伴了。再者说其余的姐妹再跟我问起姐姐的事情,我也不用担心该怎么回答了。”
秦姒打心底里就没看上过秦婉这个堂姐,在她看来秦婉除了比她痴长了几个月之外,旁的地方是样样都不如她。
外人笑话秦婉的时候总免不了带上秦姒,对此秦姒心中早就积了一肚子怨气。
秦姒的贴身丫鬟杏儿也在一旁帮腔。
“可不是吗,大姑娘,我们姑娘每回出门的时候京中其他的小姐聚在一起总会谈起你。这回可算是能见着真人了!”
跟着秦婉的芝兰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要反驳,却被秦婉一个眼神制止了。
如今的秦婉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儿,旁人若是不招惹她也就算了,若是主动针对,秦婉也不介意给对方一些教训。
“前儿听说府里近来守夜的不警醒,常常聚在一起吃酒赌钱,祖母便叫人锁了各院的角门,说是不准私下走动。我身边有个小丫头有回被我派去了孟娘子那里,路上倒是撞见了一对野鸳鸯。我那丫头胆子小,险些魂都被吓飞了,惊动了对方,黑灯瞎火的竟叫她看见了两人的模样,说是瞧着有点像二妹妹院子里的人呢!”
秦婉掩了掩唇,也不顾秦姒骤然变得僵硬的表情,笑睨了已经吓得变了脸色的杏儿一眼。
“我也只是给二妹妹提一回醒,祖母正在气头上,姐姐还是管好院里的门户。不然被祖母知道了,即便她素来宠着妹妹恐怕也不免动怒。”
上一世,秦姒院中的大丫鬟杏儿就出了一桩丑事,说是和府中的小厮夜间幽会被人给撞破了。而后杏儿被赶出去,连累得秦姒也失了面子被老夫人训斥了。
秦婉说的自己院中的小丫头自然是胡诌出来的,可杏儿本就心虚,又听到秦婉如此言之凿凿,难免信以为真,心里又惊又惧。
即便之前不知道,见到杏儿这般表现,秦姒已经明白被人撞破幽会的丫鬟恐怕就是她了。
当下,秦姒虽然也觉得杏儿太过孟浪了,但在秦婉面前总不能真的坐实这件事。
“大姐姐这话说的妹妹可就不明白了,不管是什么事总得讲究个证据。姐姐既然说黑灯瞎火的,你那丫头又在惊慌之下,一时看错了也是有的。至于门户之事,祖母吩咐下来之后,妹妹院中是再无人敢违逆,比不得姐姐院中的下人那般自在。”
不管秦婉说什么,秦姒笃定了坚决不承认。这种事情只要不当面被撞破,有的是手段遮掩下来。
眼见杏儿目露恳求之色,虽然因为此事秦姒对杏儿已经生出了不喜,可为了自己秦姒还是决定帮杏儿一把。
“哦?既然如此,我便叫上那丫头在祖母面前说道说道。反正自锁了院门以来,这各房晚间出去的下人都是有定数的,究竟如何,一查便知。”
见秦婉如此不依不饶非得把事情闹大,素来被捧着惯了的秦姒不禁怒火中烧。
“不想大姐姐在院中休养这些天竟连这些小事也处处留心。只是今日这诗会妹妹倒是有些替姐姐担心,听说谢家姐姐她们也会来,便是妹妹我也担心在他们面前露了怯。也不知道姐姐今日有没有做什么准备。”
秦婉自上一世起在诗词上面就未曾开窍,如今虽重活了一世却也不会凭空多出一肚子学问来。
秦姒话中的挖苦秦婉自然听的出来,但秦婉来这诗会本就不是为了显什么才名,因而也不会有被戳中痛脚的感觉。
“准备自然是有的,这种小事就不劳二妹妹费心了。”
秦姒听了却在心中嗤笑,只道秦婉嘴硬不肯服软。秦婉这个堂姐是什么水平,秦姒再清楚不过了。
当初侯府请来的女先生给姐妹二人上课的时候就曾经对着秦婉感叹“朽木不可雕也”。
若是说秦婉一夜之间就能变成才女,秦姒恐怕都要望望天上是不是下红雨了。
“如此便好,那妹妹就拭目以待大姐姐的表现了。对了,上回在府中遇见了陈家表哥,陈表哥说袁姐姐只是无心之失,这回去袁府想必大姐姐同袁姐姐定能够顺利解开误会。”
袁香秀是个什么性子,秦姒怎会不知道,满心只装着她的表哥,对于其余敢靠近陈嘉之的女人手段狠辣,竟是连闺秀的脸面也不要了。
上回袁香秀就已经同秦婉结怨,若是再告诉她陈嘉之特地上门看望秦婉的事,想必又会有一场好戏看。
想到这里,秦姒总算是略微纾解了之前被秦婉压制的怨气。
打量着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秦婉,秦姒猛然发现这个堂姐不知何时已经变了个样子。不仅不再痴肥,还称得上是一个美人了。
如果说秦姒宛若高山之上的莲花,那么秦婉就是人间的富贵花了,娇娇柔柔却妍丽可人。
这让秦姒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危机感,开始正视秦婉这个往日里总被人讥笑的堂姐。
自从出生以来,秦姒就一直是天之骄女,不论是在侯府中还是在外交际都能够拔得头筹,又有一大帮青年才俊追捧。久而久之,秦姒越发自傲,容不得别人有半点能够比得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