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熊猫不容易(86)
杨岑的字......很有特点,总的来说大概就是不好看得很容易辨认。他也知道这个毛病,轻易不与阿窈写字。这回怎么反而变了一个套路。
杨岑在信里与她抱怨了半天每天要做的苦差事,最后把训鸽子的办法殷殷叮嘱于她。
阿窈看到最后一句:这鸽子千万要好生喂,传信可就靠这个祖宗了!仿佛能瞧见一只熊猫正团着手上下摇,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岑想得周到,连鸽子的饭食费都准备好了。阿窈摘了鸽子脚下的小锦袋,里面是小小两枚笔绽如意的金锞子,不不知是他哪个年月得来的。
这鸽子早已熟悉了杨岑府里面的鸽舍,白天阿窈只用给它喂养好,到了黄昏放出去,那鸽子自然能找到睡觉的地方。
如此来来回回,不到一个月,那鸽子再也不用让杨岑特意提着到窗前,只需一放,它自己就知道要飞到哪一处去。
有了这层便利,杨岑写信越发勤了。无奈鸽子能承受的重量也不过就那么一点,他只能苦练小楷,想让那封小小的信纸上能容纳更多的字。
他写信不像阿窈原先学的那样,字字句句要有讲究,就像站在跟前与阿窈说大白话一样,喜怒哀乐不带一点掩饰。
他每天写的信也不一样,今天哪个人又在他跟前说酸话,杨岑当面不说,背后跟阿窈吐槽:“才三代就把家里败个精光,祖上也是个武将,现今连个刀都逛不起来,娘们唧唧的!我都懒得搭话!”
再比如近来齐泰操练的他狠了,杨岑便跟阿窈抱怨:“这老爷子看着像个弥勒佛一样,下手真狠!每天早上要站梅花桩,到了晚上还不放我,要到他家跟他过手去!更过分的是,每次赢了我就高兴的不行,再顺道教训我一顿!他多大我多大,胜之不武欺负小儿!”
抱怨半天,最后还是得问阿窈一句:“你要知道城南有什么好酒跟我说说,那老头现放着五两银子一坛的醉里春不要,偏要喝最烈的!不省心!”
阿窈抱着信在床上笑疼了肚子。
第76章 生日
阿窈想了想, 提笔给他回了一个地址,另附上几个字:酒性甚烈,慎用!”
头一次接到阿窈来信的杨岑, 嘴巴笑得咧到了后耳根, 小心翼翼抚平整,,放进一个紫檀木匣子里头,锁在柜子里, 谁也不许动这把钥匙。
心里还在琢磨:谢长亭那小子果然有办法, 不仅得给东西,还要要东西。只要阿窈睬了他, 这事便有戏。
杨岑收了信,买回一坛来,只要二百个钱, 齐泰却喝的过瘾。
第二日, 阿窈收到回信,乐得不行。
“这酒甚好,老爷子喝了一坛, 连衙门都没再进,在家里醉了一天,白放我一天。”后面是一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得阿窈也不停地跟着笑。
再往后, 不仅杨岑身边共事的人, 连同家里的猫儿狗儿,阿窈都知道它整日吃了什么, 什么时辰打架。阿窈回信的次数也多了,她每天除了做烧卖, 还要发愁许多的事。
帮杨岑选合适选个合适写字的毛笔,给他想个讨好母亲给她做寿的新奇主意,城南有没有好吃的炸酥肉,有没有最鲜的羊肉汤。
每天说的什么,好像已经不大重要了,只有这每天等待的心情,从早上起来就开始的盼望,拆开信来隐秘的快乐,不足为外人道,却让日子变得津津有味。
六月三,正是阿窈的生辰。去年这个时节,是她对未来最无望的时候,战战兢兢的隐藏,毫无希望的奔波。而现在,只不过短短一年就换了天地,她不用担心下一刻会被转卖,也不用担心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客死他乡。
没有恐惧,没有担忧,她现在的日子格外踏实。
万婶一大早就下了厨,打算给阿窈做份长生面,小琪与江素素早就嘀嘀咕咕了小半月,也不知要做什么。
只要阿窈看见他们俩在一处,好奇地探出头去,他们就要偃旗息鼓,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任凭阿窈逼问也不说。
阿窈抿嘴一笑,心里有了主意,自己便安安心心等着别人给她过生日。
她辛苦一年,想要好好乐一乐总是不过分的。
除了身边这些人,阿窈心里还有些别的期待。
去岁知道她生辰时,还是个熊猫芝麻团子的杨岑,吃喝还要靠着她,最后消失了一整天。
也不知道今天,他会送什么过来?
阿窈像往常一样坐在屋里等信鸽,结果一连过了一个时辰,别说信,连根鸽子毛也没看见。
阿窈探头往天上看了半天,鼓着脸坐在杌子上:难道他忘了?
哼!早不忘晚不忘,偏巧赶在今天忘!
阿窈心情一下子变得不好了。
没道理过生日的时候还要出生意,前一日就已经挂了牌子,说今天歇业一天。
他们摊子开了满打满算已经有了半年,江家烧卖早就打出了名声,左邻右舍都处得甚好。
这会知道了她过生日,都准备了各色东西上来贺寿,这家送来两斤酱牛肉,那家送过来新打的物件,又有隔壁的年轻人都挤到他家,嚷嚷着让她出来一起去喝酒。
阿窈不停给别人回礼,团团央求了一圈,,把自己的酒量说的一塌糊涂,才把说的宴席推掉。
一直忙忙乱乱到下午,这才关了门,自家里庆贺,江素素本来懒得出奇,这回竟给她绣了一幅四季花草的屏风。
她手一向最巧,也不知道两个月是怎么赶出来的,也不是单幅的,光春天就挤挤挨挨,从二月迎春到四月桃花,都尽数绣了出来。
小琪干多了粗活,不会这些文的雅致的,却用攒了许久的月钱给她置办了一套家伙什儿,正好换了一幅新灶具。
送礼不在多贵多稀罕,只在用不用心,旁人看着普通,阿窈感激在心。
他们四个人,也不用大办。待来拜寿的人都走了,小琪,万婶与江素素齐齐把阿窈推到门外。
“公子只用享一天清福便罢了。”小琪隔着窗笑,换了个称呼,也不怕旁边的人听见。
万婶拿出自己历练了几十年的厨艺,她也不会什么讲究的菜色,连取的名字都要现从诗里面摘出来的,满满当当六个菜端出来,万婶把蔡菜名报得理直气壮:“小鸡炖蘑菇,青蒜苗炒鸡蛋,酥炸小黄鱼,青椒烩肉片,素炒玉兰片!”
小琪不甘示弱:“这道嫩竹笋炒排骨是我做的。”
江素素红了脸:“剩下那道是我的。”
阿窈一看,原来是一瓦罐的银耳莲子汤,照江素素跟厨房样样犯冲的八字,也只有这道不用切不用炒不用油盐酱醋的羹汤,能够搞定了。
凑齐了八道菜,几个人把桌子挪到了外头院子里,旁边就是井,挨着一丛竹子,坐在这里风吹不着,日晒不着。万婶平时不允几个女孩子喝酒,今天也放松了限制,去买了一壶梨花酒,也不醉人,尝一口甜甜的,里面还浸着几片梨花。
阿窈被按在上座,也不许她去拿东西,只管让坐着。小琪他们几个忙前忙后,一转头见江素素正费力地往外头搬一把琴,不由得奇怪。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吃了饭再弹也罢。”
江素素仍旧涨红着脸使劲往外拖:“平时人家过生日都请个乐班子,不然过生日冷冷清清的,有什么热闹的?”
她如今跟阿窈几人已经熟得不踏糊涂,早就不似之前那般烟火不沾的样子,话说的是越来越长,越来越多。
可惜阿窈眼下没工夫欣慰这回事。
“好了好了,”被如此对待的她简直哭笑不得,如坐针毡,只能道:“这生日有什么好过的?你坐在那里,咱们都哪里敢吃饭?快放过这把琴吧。”
江素素这才放过这把早就落满了灰尘的琴来。
只是干喝酒也没意思,待要玩些别的,小琪与万婶又不会,几人吃饱喝足,干脆就散着杯盘,也懒得马上就收,几人自在猜拳吃酒。
不过多大会,就有人趁着夜色敲门。原来是顾谈礼遣人送来了阿窈的生日礼贺礼,来的小厮正是他的心腹,躬身递了一个酸枝木匣子,悄声回道:
“二爷原是要来看姑娘的,偏生老太太非要二爷去个什么游园会。二爷推不过去,只好让小的先把贺礼带了来。”
阿窈打开一看,里头各色宝石晃花了她的眼睛。再仔细瞧一瞧,原来是一整套镶嵌着各色珠宝的金累丝头面,材质精细,做工精美,更难得的是上面嵌着的绿松石,玛瑙,红宝石成色都是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