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熊猫不容易(44)
等一切都办妥,却接到李家巷子送来的信,却是赵青写的,说他先去云游四方了,后会有期。卫修虽说怅然,却愈加敬佩这位闲云野鹤般的兄弟。
然而不想,一朝山水隐士却换成了锁在二门里的女娇娥,卫修说不上心头什么滋味。
“大爷,我最近查探明白一件事。”卫修刚悄悄吩咐了人,去李家胡同边查已经搬了的老住户,问问十几年来,到底有没有住着一个叫赵青的人家,就见李妈妈挥退了所有人,面色严肃,对卫修说:
“二太太房里的人悄悄告诉我的,二太太有了孕,还是个男胎。”
“什么?”卫修还在想着阿窈的事情,一时没听真。
“二太太有了子嗣!”李妈妈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摇一摇神游天外的卫修。
这次卫修张大了嘴巴,他这回听清了。
这件事对整个卫府的震撼大概不亚于公鸡下蛋了。毕竟,从二太太年轻时起,太医就断言,她天生宫寒,小产之后不好生保养,再难受孕。
二太太调养了十几年,终于死了心,开始好好笼络卫修,却没想到,年过四十,居然铁树开花老树重生,还有了好消息。
“听说是那个新来的姨娘帮着调理的,也不知有了什么了不得的法子。”
“这个姨娘是什么来头?”卫修几次三番听着这个新来的妾兴风作浪,十分厌恶。
“我也知道的不甚清楚,她从不与别人说。”李妈妈皱着眉头:“只听她跟身边的丫头提过,说来自蜀地,是被一个行商带了来的。”
李妈妈却没工夫去多管这个来路不明的姨娘,她所有精力都在另一件事上面。
“当日老太太写那一封信回去的时候,二太太一直都在,是老太太说,二太太写的。”
李妈妈又抛出了一个消息,让卫修第一次感觉到了空前的危机感。
他仿佛又看到阿窈分别前,阿窈话外有话,几番叮嘱他,后宅之争,甚于猛虎,若是有什么不对劲,早杀就好。
如今看来,这个待他不过是面子情的嫡母,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给她的孩子铺路了。
他不过是个庶子,难道,也容不下吗?
“庶子年长,嫡子年幼,必然会生变故。”李妈妈却看得更透:“赵大爷当初说的,果真应验了。”
“赵大爷?”卫修恍惚间想起阿窈关切的叮嘱,一会又是今天下午,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不由心思荡漾,冲口问了出来:“妈妈,你说,这个赵兄是不是又些古怪?”
“大爷也看出来了?”李妈妈不知道卫修为什么又把话题引到赵青这里,只是敷衍着说:“当时春雨找我说过,后来顾二老爷来了,便没什么疑证了。”
“春雨?”卫修一下子兴奋起来:“快传春雨过来!”
“大爷,如今你去计较这个事情做什么!小心二太太却是正经!”李妈妈根本不管什么赵青赵红,她只知道,眼下二太太就是个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咬上一口。
“妈妈!我知道分寸!如今她还伤不得我,别说这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就是生了下来,父亲年纪已经大了,到底是我更靠得住。”
卫修费劲口舌,才说服李妈妈先去找春雨。
“你说说,那个赵大爷怎么古怪?”
春雨自从回来就被闲置了,很少能见着卫修,更不用提更上一步了—
要想让大爷注意她,就得走一步险棋。
第39章 疑惑
“你是说, 赵大爷身边带着的花熊,曾经张贴过告示?”
“是,我自小在蜀地长大, 虽说花熊是那里才有的, 但是一般都活在山林子里头,只有住在山里的人家才见过,怎么会无缘无故进了城呢?”春雨语气恭敬,但字字句句都敲在卫修的心上。
“这林府走失的两个人生得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 原是花了大价钱养出来的。因此我出去买菜的时候也看过几眼, 其中一个生的和赵大爷的娘子极像,我还听说......”春雨吞吞吐吐起来。
卫修等不及, 皱眉道:“你直说便是,说错了也不与你相干。”
“我听说,其中一个人是跟着府里头的小厮私奔了的。”
春雨虽然没有明说赵青便这位小厮, 但每一句话都是在指向这种可能性。
卫修心乱如麻, 他自然知道,“赵青”不可能是小厮,但是一同丢了的两个瘦马, 其中一个变成了赵青的娘子,那另一个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兴许是凑巧呢?再或者有什么意外,顾二爷再不会为了一对伤风败俗的人, 来瞒着咱们大爷的。”李妈妈不想再在这件事纠缠下去, 只是卫修不知为何十分固执要个答案,这才不得已浪费半天工夫, 囫囵过去也就罢了。
谁知春雨却拿出了另一个证据。
“当时去搜查府里的时候,小满姐姐说有贼偷了府里头的簪子, 后来去查箱子的时候,虽然少了几只,却又多了几支,妈妈还记不记得?”
李妈妈猛然想了起来,当时去搜这个箱笼的时候,因为那几个金钗子没什么花样,也不起眼,只注意着丢的,谁还留意往里头另塞的东西,只当造册的时候录的急,漏了一两个也未可知。
“后来咱们回来的时候,一并收拾了带了过来,前几天我重新整理箱子的时候,才看见钗头刻着字,米粒一样大,我就拿了去问小满姐姐。”春雨半抬起头,胸有成竹:“却是一个林字。”
“大爷想必不知道,那个丢了瘦马的府里,就是姓林。”
春雨一直都记得,就是为了这两个装神弄鬼鬼鬼祟祟的人,她狠狠挨了一顿骂,还被调离了大爷身边。
从此以后,大爷再也没正眼看过她!
其实,答案早已清楚了。
赵青,也就是那个逃跑的另一个瘦马,偷卖了他家的簪子,花言巧语骗他一路将二人带离了京城。
卫修从小体弱,很少出府,整个卫府家规森严,若是想要妻妾通房,只需老太太把了关,见不是心术不正的人,就给放到了房里。
但是,要是出去寻欢作乐,却是短短不许的!
“外头楼子里的都是娼妇!多少人睡过的,没见过世面的才让她们给哄了去!”老太太一张嘴损起人来毫不吝啬。
卫修也远远跟着几个朋友去过欢场,只能看见一个个骚姿弄态,浓妆艳抹,与男人迎来送往,一身香喷喷地刺的人鼻子发痒,让他看着就厌恶。
他会想起疏朗清雅的赵兄弟,又想起下午端庄有致的背影,怎么也不能和那些调笑的娼妓联系到一起。
失望的心绪从心底里满满地搅了上来,好似以为发现了一块温润华美的羊脂玉,谁知道磨一磨却是掉进了粪坑里的粗玉。
“既然如此,顾二爷怎地不跟我们大爷说明白。”李妈妈见卫修当了一次冤大头,十分不满。
卫修忽然想起顾二爷还有一个姐姐,嫁进了赵家,而这一位,不是也姓赵吗?
卫修心里一亮,忙让春雨和李妈妈都退了下去,悄悄找人到赵府来打听,是不是最近有一位新来的姑娘。
“或许,她深陷烟花之地,却不是自愿的?”卫修心想,他到底不愿意相信阿窈是这般肮脏的人:“若是如此,倒还可恕。”
春雨见一连几天,卫修都没来传她,好在李妈妈却见她心思沉稳,又细,便仍把她调了回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便只能掩下失望的心绪,装作无事一般,偷偷看着卫修的动静。
因着卫修最近十分不对劲,暗地里注意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小满和白露。
“咱们大爷,什么时候认识的赵府新来的一位姓秦的小姐?”小满跟白露悄声地叽叽喳喳。
“我也不知呀,前些日子你跟着大爷出去的时候,也没遇到过?”
白露微微蹙起一双远山眉,笼上清愁。
不怪她们担忧,二人都是卫修的通房,都有和主子自小到大的情分,从未见过卫修待人如此上心,连定了亲的孙家小姐,也不过是到了逢年过节才问上几句罢了。
卫修自以为事情办的很是严密,却不知道他周围多少双眼睛看着,早落到了两个丫头的耳朵里。
“我从没听大爷说过这个人!”如今劲敌当前,小满也放下平时和白露隐隐的不对付,同仇敌忾扒拉起根源。
两人想了半天,一筹莫展,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偷听卫修说话的时候,自己的话也被春雨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