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熊猫不容易(43)
嬷嬷还跟顾氏念叨:“咱们和二爷眼看着是长大了,前几天非说母亲病重,当儿子的自然要侍奉汤药,被我硬是拦在门外了。”
顾氏笑道:“他一个小孩儿家,哪里知道怎么是侍奉汤药,真是胡闹。”话虽如此说,却是开心。
“我也是如此说,但是这个哥儿偏是不肯,好说歹说才拦得住,却一定要去亲手熬药,您这两天晚上吃的药,都是二爷亲手熬的。”
“他娇生惯养的,怎么会熬药?可烫着没有?”顾氏一听发了急,忙要下床去看看儿子。
“姐姐们都看着呢,哪里会烫着?”赵清和踏着寒气过来,手里还牵着快要裹成了粽子的顾念窈。
“娘!娘!你好点没有呀?!”赵念窈甩开顾清和的手,跑到顾氏床前,奶声奶气问道。
“娘都好。”顾氏许久不见两个孩子,不由嘘寒问暖,从衣食住行到最近上的课程都问得仔细。
几人说了好半晌,顾氏见他们样样妥帖,这才放下心来,忽然瞧见含笑站在一边的阿窈,不由地有些尴尬—她方才把阿窈给忘了。
不过转念一想,阿窈走了许多时日,早已经习惯了没了她的日子,一时疏忽也能说的过去。
“娘,这就是家里心来的那位干姐姐吗?”
赵清和已经八九岁,底下的闲言碎语也早已经听明白,看向阿窈的眼神不禁多了许多探究。
他阿娘一向善心,又极宝贝早逝的二姐,这个干姐姐若是放得清自己的位子倒也罢了,若是哄得阿娘连妹妹都忘了,胃口就有点太大了。
阿窈本来有些激动的心情,随着赵清和带着审慎和警惕的眼光慢慢褪去。
果然,还是不一样了啊。
阿窈走时,赵清和不过刚刚能说清晰一点的话语,那时他最常说的一个词就是:姐姐。
如今,她还记得,但这位出落地初有玉树之风的弟弟,早就不记得了。
“你就是那个好看的姐姐对不对?”赵念窈好奇地看她:“你跟娘画上面的一个姐姐好像呀。”
周围人齐齐变色,谁不知道,那画上的就是顾氏心头最怕触及的痛—顾家二姑娘。
“莫要胡说。”赵清和低头拉妹妹。
“可是就是很像呀......”赵四姑娘不满地嘟着嘴。
“阿念,你前些天不是闹着要出门逛逛吗?正好,娘明天带你们出门,挑些衣裳首饰好不好?”顾氏只要一听见阿窈和二姑娘像这样的话就头疼,连忙转移赵念窈的注意力。
“好呀好呀。”赵念窈果真不再追问前面的事,改跟顾氏掰着手要买什么。
“干娘,我就不去了。”阿窈呆着也是不自在。
“不去怎么行,也得给你添几件。”顾氏不容质疑,阿窈只能应了是。
第38章 危机
“您瞧瞧这一套如何?”
翠色流光的老板娘令人拿过来一套红宝石镶的头面, 对着日头一看,更是流光溢彩,庄严华美, 让人屏住了呼吸。
赵念窈嘟着嘴摇头:“沉甸甸的, 累断脖子了。”
阿窈看了一下,默默算出了它的价钱:一进的房子。
然而顾氏看了一眼却不满意:“这个样式太沉了些,找些小姑娘喜欢的,活泼轻巧的。”
老板娘有些意外地看了阿窈一眼, 她本以为顾氏是要给这个快及笄的姑娘准备出门子的嫁妆, 因此才特地拿了这幅头面,上面的红宝石是好容易从外邦的商船手里截下来的, 且花样与颜色意头都好,这才拿了出来。
谁知道顾氏根本就没往这上面想。
她瞄了一眼依在顾氏怀里粉嘟嘟的小姑娘,又听阿窈叫干娘, 心下了然, 知道自己放错了重点。
“您看看这个呢?不知道四姑娘喜欢不喜欢?”
她这个拿来的是一个红珊瑚打磨出来的缠发的珠钏,还有几个碧玉的发梳,另有一个点翠蝴蝶栖花鎏金钗, 更不必说镂雕的玉香囊,错股的纽丝镯子,都不是多么难得一见的玩意,却胜在样式奇巧, 就说这蝴蝶栖花的钗子, 本是常见的花样,放到这里却因为那两只在花心缠斗的蝴蝶格外有趣, 所以得了赵念窈的欢心,拿起来不停地去吹上面颤颤巍巍能开能合的翅膀。
顾氏看着她玩得高兴, 自己心里也是欢喜,便把凡是能让赵四姑娘开心的,都尽数搬了来。
赵念窈有了玩的,这才撇了顾氏,不再缠着她,顾氏才有功夫问阿窈:“瑶瑶,你看中了哪个?”
阿窈忙起身笑道:“我也不缺什么,干娘给妹妹看就是。”
“你这么客气做什么?”顾氏每每看着阿窈有半点生疏的样子便不自在:“今天来,便是要为你添置一些东西,你妹妹有的是呢!”
阿窈本来也对这些钗环不感兴趣,听她已经又些不悦,便只能在里面挑了起来,然而,老板娘拿来的却都是刚留头的女孩儿戴的,阿窈这个年纪,却是要被人笑话说不尊重的。
顾氏也发现了,脸色有些红,便轻轻咳了两声,又些嗔怪地说:“怎地拿的都是孩子的物件,捡着些大方喜庆的拿过来。”
老板娘受了无妄之灾,只能又把之前那几件又混着些年轻姑娘戴的,鲜亮趣致的,都尽数给拿出来。
阿窈见顾氏看了半天,给她比划来比划去,累得她脖子酸,不到一会,就撑不住,借口要去如厕,尿遁了。
翠色流光虽然在京城的首饰铺子里算是后起之秀,但是做工选材却不点也不输给那些老字号,虽说囤的玉料翡翠不及他们,但是却另辟蹊径,跟海上来的商船走通了关系。蜜蜡,绿松石,红宝石,祖母绿,这些异国宝贝,却要多的多,而且花样又新,常有出人意料之作,也算崛起得很快。
因此这看首饰的地方,设着许多雅间,轻易不放外人进来,阿窈也不怕,就大大咧咧直接下了楼,刚转过那个弯,就迎面撞见一位瘦弱的公子。
“赵......赵......”那人惊讶地看着阿窈,上下打量一遍,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阿窈定睛一看,心里一紧。
这个正用着疑惑的眼光看着她的,不是之前路上碰到的卫修,又是哪个!
“这位公子,可否让一让,您挡着我家姑娘的路了。”
阿窈的随身丫鬟看着卫修两眼灼灼,却似一个登徒子,不由得挡在她面前,瞪视着卫修,脸带薄怒。
卫修明知多年读的诗书上头,都写满了非礼勿看,非礼勿言,男女有别,闺阁之规,却仍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转着弯地往丫鬟身后的阿窈看。
却见那位姑娘稍稍侧着身,只能看见从笼着的发髻中窥见水润的眼,如云的眉,和下颌一点柔和的曲线。
神态安然,波澜不惊。
卫修有些失望,但还是不甚甘心:“敢问姑娘可是姓赵?”
“我家姑娘姓秦!”丫鬟脸越发红了,却是气的:“看公子也是读过诗书的,怎么如此轻薄!”
卫修见那个眼熟的姑娘仍是一派镇定,想了想,到底不想放他们走,却也找不到别的借口,只能不甘不愿,让开了路。
阿窈便用扇子稍稍遮着脸,踩着碎步,以她所能练就的最温婉的步子,袅袅娜娜走了过去,与卫修错身而过的一霎那,心跳到了极致,手心里全是汗。
卫修的目光却定在了阿窈拿着扇子的手上,看着它缓缓移过去,走远了。
纤纤素手,像一把子水葱一般水灵,然而卫修眼里只有食指指节上,一块斑痕。
形状与位置,都与当日他在客栈里看见的相似。
他两耳皆是蒙的,外面蝉叫得声音更大,他一阵热一阵冷,本以为是气是怨,却不知从哪里翻上来欢喜,像是喝过苦汁子之后,舌根下压着的方糖,慢慢化开,甜的入心。
他茫茫然迈了两步,却发现阿窈早已不见,卫修低头,发现踩着什么东西,等拾起来才看见是一块帕子,他乐陶陶拿起来,塞进袖子里,打算探明白,这位赵兄到底是何人。
“大爷这是怎么了?”小满揪住刚跟着卫修出门的白露,在她耳朵边小声问:“看这样子,是丢了魂了?”
“我如何知道。”白露也在奇怪,慢声道:“不过就是去给老太太挑今年大寿要送的礼,不知怎的,就是这样了!”
卫修辗转反侧,他从到了京城,就忙着侍疾,守了好几天,才知道他爹这病,却是因为前些日子又纳了一个新姨娘,新婚燕尔,不禁又劳累了一些,这才躺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