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这次押运,总结出来的地形图,您看,”宋福生使劲咽了口吐沫,这给他跑的,艾玛,上不来气:“这里有片不知名的山,兵将们比我们民夫腿脚利索多了,如果是有本事能直接下山崖,路程更是至少能缩短三天,只留一部分赶马,剩下的步兵……”
宋福生还没有说完,黎大人就戴着官帽急匆匆走了,需要赶紧上报。
要是真有用,要派人快马去将地形图送到已经开拔的定海将军手里。
另外,那个宋福生果然是人才。
而宋福生在这面交完差要回家前,民夫们问了他俩问题:“你告状、不,是上报的谁呀?”
宋福生说:“你们表现的都很好,我不能昧着良心往上汇报,所以一个都没报。”
民夫们望着宋福生和十个队长笑:“能不能接着给我们当头?”
不好意思,不行。
本来挺高兴的,可下将这苦活干完了,还背回好些海特产能给家人吃,可一路上,十几个人竟没啥心情说话。
与此同时,就在宋福生往家里走时,家里正发生着大大事。
宋茯苓嘴里的牙刷都被吓掉了。
只看这几天有些感冒发烧在睡觉的米寿,突然坐起身,直勾勾看着前方说:
“陆畔,字珉瑞,定海将军,带兵特点,兵贵齐心不在众,用兵敢于深入。
擅待敌临近,指挥猛冲,火炮围攻,强弩齐发,作战常奋勇争先,将士皆愿为其效力。
陆将军过海登州上岸,锐不可挡,可远攻可近战,冲散敌阵无数,连夺掖县、滨县、沾化,本应继而向前,使鲁王大溃,直捣黄龙。
却因齐王那个让我家破人亡的逆贼给鲁王出了阴损之招,将船炸掉,断了陆将军从海上过来的运粮船队。
几次炸死溺死我方运粮民夫万人以上。
又连出损招,在葛津地、黄烨设埋伏,几次烧杀砍杀运粮民夫近两万人之多。
数次送粮被断,陆将军等一众人饿着肚皮被五万鲁王兵包围。
四面楚歌,却打不倒铁骨铮铮。
陆将军当时带领只剩四千手下,抵抗鲁王五万大军十日之久。
后人称,定海将军陆畔,带领的是打不垮的不死军团。
每死一人,分割食肉,从后面再补充一人,战死再被食。
但最终还是因援军被困,铁甲也难挡饥饿,可怜陆将军落得个饿死的下场,悲矣。
定海将军短短一生,被发现尸首时,赤裸上身,腰旋敌军将领头颅,气势骇人。
顺宗帝当时沉痛悲悼定海将军,废朝三日。
下诏书,极高评价陆家两代忠勇,追封定海将军大将军王,特令墓加高十尺,让两代将军父子二人合一墓穴陪伴,以示尊崇。
至此后,本朝再没有卓越将领被封“大将军。”
陆家,生前死后,极尽哀荣。
后,虽破云崖关,但因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兵以防守为重,四分五裂又持续十余年之久。”
米寿背长课文一样,一点没卡顿,说完就打了个嗝,哐当闭眼躺了回去,睡着了。
钱佩英被吓得心砰砰砰跳个不停。
给孩子叫醒,不敢下手。
不给孩子叫醒,好像也不对。
宋茯苓头一回感觉,什么叫头皮发炸。
嘴里的牙膏沫子,一半和口水滴答到地上,一半咽进了肚。
第四百九十七章 二更三更合(为撑雨的伞+)
“茯苓,咱怎么整?”钱佩英跪在炕上,特别无助地问女儿。
宋茯苓抹了下嘴:“娘,你快推醒他。”
空间里,娘俩已经从宋福生那里得知陆畔之父,亡。
陆畔好像要上战场了,具体哪日走,老宋还没到家呢,今日不在空间见,老宋在赶路。
但即使只是陆畔父亲去世的消息,也不能告诉大伙啊。
要不然该问她们是怎么知晓的了。
可娘俩也正因为此时心里门清,才感觉米寿那番话瘆得慌。
米寿这是胡言乱语?
开了天眼?
还是梦里回了前世,且在前世经历了啥?
比方说,长大后的米寿,崇拜陆畔,背过陆畔短短一生的征战史?
我的个妈呀。
“干啥呀,姑母,呜呜呜,哇,”米寿被使劲摇晃醒,坐起身一脸闹觉的模样,很少张嘴哇哇大哭的孩子,忽然就哭起来震天响了。
还像是睡迷糊了,小手揉着眼睛,小脚一脚脚蹬钱佩英:“真烦人,正吃饭呢,作甚要叫醒我。”
宋茯苓凑上前,咽了咽吐沫:“跟谁吃饭呢。”
“跟哥哥吃烤肉,我在劝他多吃,才卷完肉,还没有吃到嘴,你们到底要干啥?”
钱佩英望着米寿也想问:你要干啥。
她都想哭。
妈呀,她的老儿啊,快告诉姑母,你只是睡饿了在胡言乱语吧。要不然太无法接受。
宋茯苓告诉自个冷静,声音极其柔和,一边给弟弟顺后背,一边问道“米寿啊,那你告诉姐姐,除了这些,还梦到了什么?”
她想确认,米寿之前那一大段像被史书似的还有没有印象。
米寿抽泣着小肩膀反问:“那还能梦到点啥呀?”
“就只有和哥哥吃饭?”
“就这都给我忙坏了。”
就在这时,马老太和宋阿爷都跑了进来,“米寿不是好动静嚎,是烫着了还是掉下炕啦?我在后园子都听见啦。”
宋茯苓很镇静道:“奶,只是做噩梦了。”其他一个字也不露。
就这事,甭管真假还是怎样,只能他们三口人知晓,她要等爹到家再研究。
出了任家村,离村口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
宋富贵指着远处几个鬼鬼祟祟的老太太:“我怎么瞧着,那是大娘婶子她们呢?”
宋福生前后左右看看没人,掏出被伪装过的望眼镜一看,无语至极。
干什么那是。
怎么又烧上了纸人。
竟整那没用的。
不过,宋福生心里也有些急,是米寿又做噩梦胡言乱语了,还是家里哪个孩子也像米寿那次似的?
“是米寿啦,米寿,这孩子,八字是不是太轻了?”
王婆子猛点头,不行寻个专业的吧,她家蒜苗子以前也这样过。
葛二妞说:“哎呦俺的三侄子,咋瘦了一大圈?”
宋二婆子他们也说:“都黑瘦黑瘦的,身上没挂什么伤吧。”
总之,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宋福生到了家,看到女儿悄悄冲他使了个眼色,米寿见到他,脸上泪还没擦净呢,蔫头耷脑,也不像以前似的很兴奋。
就只对阿爷、对众人简单说了几句:很累,挺好的,昨儿就睡俩时辰觉,连续赶路,实在没精神头,明日再细说,就回了家。
他没精力,宋富贵他们有啊。
宋阿爷:“啥玩应,小将军他爹没啦,他去前面啦?”外面的大家伙在议论这个。
钱佩英搂住米寿哄吃药,说吃了才能让姑父接着抱,听话。
宋茯苓就与她爹将米寿的话小小声重复了一遍。
一字不漏。
这记忆能力,宋茯苓都佩服自个,从没有过。
可见真是被弟弟吓的不轻,竟挖掘出自身最大的潜力。
“爹,我确定以及肯定,我给他讲降龙十八掌,讲武林大会,甭管是讲什么故事,弟弟说的那些词,我都没有教过。”
“爹,其实弟弟话里的关键词是登州,弟弟要是真胡说八道,才五岁是怎么知道登州的?更何况还有其他地名。”
宋茯苓又点点自个的脑袋:
“我都不知道那些地点对应的是哪。
需要爹你去弄张这里的地图,对照一下。
而且我现在冷静下来,头脑很清楚,百分之九十确定弟弟说的是真的,他能梦见,我信。
那百分之十,爹,那些地名有没有就能确认了。”
宋福生听完就一个感受:
他刚才和阿爷说的是真的,就睡俩时辰,又累又懵。
你们要不要这样啊?这简直太刺激了,一浪高过一浪,还给小将军饿死在了沙滩上。
“都有谁知晓?”
“就我和我娘。爹,你是不知道,米寿用稚嫩的童音背书,眼无焦距,贼渗人。”
“你觉得他能梦到什么程度,没事就做梦往外唠前世?还是改了,以后他就梦不着啦?”
宋茯苓摇:“我只总结出,他每次身体不舒服就爱做噩梦。像上次你要被征走,他就胡言乱语过,咱当初没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