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讲,从米寿那里听来的,平日里米寿和宋福生的种种。
米寿会给宋福生每日擦脚,洗澡时会互相搓背,吃饭写字。稍稍进步,小人就会得到夸奖,听说会被亲亲抱抱举高高……
陆畔今日给他的爷爷也搓了澡,就讲着这些搓。还给了他祖父一个背后的拥抱。
书房里,在陆畔离开,陆丞相突然哭的像个孩子。
从陆将军遗体运回一直到明日就要尽快下葬,陆丞相只是合不上眼,从没哭过。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眼下,一切要以大局为重,陆家有时还不敌普通人家,因为他都没空悼念儿子。
今晚,终于痛痛快快的一人坐在书房里哭了一次,心如刀割。
而陆畔离开后,就去了祖母的院子。
长公主奶奶也一直表现的很坚强。
百姓常说,端多大的饭碗吃多少饭。
她家的饭碗太大了,干的活就要多,担子就重,这就是陆家的命。
老人家以为自个想开了,却在看到孙儿端着脚盆出现那一瞬,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孙儿后日就要去战场。
“祖母,等孙儿回来,过了父亲孝期后,我就成家……”
陆畔接下来给她奶奶编织了一个很好的梦。
说他到时会和娘子常在府中陪伴,往后也会多生孩子。
让陆家枝繁叶茂,让祖母抱着这个曾孙,舍不得放下那个曾孙。
讲的画面集美,团圆极了,过年都坐满一桌人。
长公主也很配合孙儿,忍着心里的疼,笑着和陆畔一起畅想,还拍着陆畔的手说:“祖母等着,等着那天。”
“祖母,如果我相中的是门庭很低的普通人家女儿,您会赞同吗?”
“赞同,我的珉瑞从来没又看错过人,百姓人家的姑娘要是能了我孙儿的眼,那一定是极为的秀外慧中。”
陆畔离开后,长公主哭了起来。
这是陆畔第一次话这么多,从来不知道可以说话说的那么好听。
一定会有那天的,孙儿,你不能食言。祖母不会让你出一点岔头。
“母亲,您戴这个可真好看。”
陆畔送给他娘一套很珍贵的首饰,像现代紫色的水晶,陪着陆夫人吃过饭后在逛园子。
他那张嘴,此时像极了嘴甜的米寿,将以前十几年不可能说、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慢吞吞的在今日倒出来不少。
前半夜,陆畔就做着这些,又跪了父亲一个时辰。
后半夜,陆畔伏案,给四位姐姐以及外祖母写信。
外祖母的信里,是他嘱咐让外祖母多叫母亲回娘家。
给姐姐们的信里。
他对大姐说:不要只顾在内院争姐夫家的爵位,大姐啊,弟弟知道你要强,但将侄儿教好,侄儿自己就会挣。精力要放对地方。留有再多,不如子孙出息。
对二姐说:二姐夫志不在官场,当初你看重的不就是他那一身才华,那为何你又因他研究学问而不停争吵?
陆畔对陆之婉说的是:要陪三姐夫再次站起来。三姐姐,姐夫欢喜于你,你也嫁得良人。弟弟现在才懂,心有所属,竟是这世间极美好的事。
对四姐姐,陆畔的信里充斥着怒气。
四姐姐,你是陆家女,最小的本是最受宠的。
可是你看看你的日子,性情怎么就能这么软。
四姐夫要是一房接一房的抬姨娘,打杀,抬一个打杀一个。
你顾忌名声作甚,你过那样忍气吞声的日子,就叫不给陆家丢脸?倘若打杀也治不住,和离。
陆畔心里,从来没有劝和不劝分的概念。他一直认为,对有些人有些事,劝和才是作孽。
当第一道晨曦照进书房,只看陆畔正在小心的卷起画卷。他给上了油,不会易碎。
并且还在宋茯苓的画上添了他自己的手笔。
将宋茯苓举着油纸伞添了进去。
……
宋福生领着民夫们即将要抵达奉天城时,就感觉气氛不对了。
老百姓们再不是失去陆大将军跟国难要来了似的表情。
而是更加团结一心的样子。
又发生什么啦?
“你不知?陆将军之子陆小将军,正率领所有从各地赶回曾经的陆家军,替父出征。”
一身银色盔甲的陆畔,坐在马上看着百姓。
百姓纷纷喊着:“陆家必所向披靡,陆将军旗开得胜。”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 我全家都有金手指啊?(一更)
离家的方向越近,宋福生听到的小道消息就越多。
“……其父大将军,武将之中的第一人倒下了,陆小将军是临危受命,皇上亲封:定海将军。”
“定海,据传是皇上为陆小将军特意取的封号。”
百姓们不知,这个特例定海将军,级别也高于一众将领。仅次于陆畔之父曾经“大将军”封号,以及正在前线冲杀的三位世伯和在奉天城坐镇的一位世伯之下。
年龄也都比陆畔大很多,有两位世伯甚至比他父亲岁数都大,还有一位是贵妃的哥哥,新皇无皇后。
但老百姓们却知道一个道理:
“要这样的,要的。要让陆小将军做大将,手中多带一些人保护他,一定要凯旋而归。那可是陆家,国公之家的独苗苗啊。”
咱普通的百姓之家,不懂大道理,但咱懂皇上在征兵时都不会让断根,陆家的独苗苗却要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披挂上阵。
可以说,陆畔还没有真正得开始征伐,他就在百姓们那里起到了皇上亲封的“定海”作用。
陆畔去前线的意义,在百姓心里也和皇上派别的将领去前线不一样。
陆畔是陆家军最根红苗正的传承者。
他也代表暗示着整个新皇朝军队的精神。
正如他父亲倒下,他会冲上去。
那么这个新皇朝的军队就会像陆家传承一样,永远打不倒击不挎。前方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士在战火烽烟中成就这场旷世大战。
而九族的“十一人”在听到这些“据说”时,是骄傲的,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中奔腾。
因为他们和那些百姓不一样,他们是认识陆畔的。
宋福生的步子迈的更快了,其实心里并不清楚赶回去能对陆畔说些什么。
这时候讲后世那些不知有没有用的战术,要知道实际操作和纸上谈兵是不同的,要讲个天时地利,要根据战场变化而及时调整。
就算有用,他将女儿抄书总结的哪怕全告知陆畔,那也解决不了大问题,眼看着就要打了。
战术是长期训练下才能培养出的默契。是动起来之后,几千上万甚至数十万人的默契。
宋福生也不可能将现成的望远镜给陆畔。
对于主将来讲,望远镜确实能解决很大的问题。
但是即使对陆畔感情很浓厚,宋福生在这个问题上也不可能给。
任何人,任何事,也绝对绝对不能暴露他们三口人有“特异功能”。
在宋福生心里:
人没有后眼,预知不到未来如何,人心也隔层肚皮,曾经很信任的人随着时间都能改变,对米寿往后也不会讲,不会给,更不用说对军事器材了如指掌的陆畔了。
所以说,宋福生此时不停地赶路,实际上心里却不清楚见陆畔到底能嘱咐些啥。
啊,对,地图,他新画的。
假如陆畔是去那条最危险的路线征战,这地图或许能有些用。
还有嘱咐,嘱咐在出征前其实就是废话。说再多帮不上忙,那不是废话是啥?
那也想废废嘴皮子。
想嘱咐陆畔让留些心眼,一定一定要与其他几路攻城将军研究好对接,一旦攻破云崖关就要及时去救援你啊。稍有岔头,那叫落入虎口。在鲁王那里就出不来啦。
可是很遗憾,连口饭都没吃的宋福生,紧赶慢赶到了奉天城时,陆畔已经带着陆家军出身的六位副将以及他之前训练的三千兵士,从兵将专属的城门离开了。
他这次开拔,将之前还没训练好的三千兵士也带走了。还要尽快到指定地点。
而且宋福生此时即使走普通百姓的城门也进不了城,追都没有机会。
因为偌大的仓储衙在郊区,不在城里,到了城门口着急进去,守门官就给他拦住,让尽快去交差。不能带着四百名民夫乱晃。
仓场衙,黎大人看了眼似乎是跑来的宋福生,又看了眼手里的纸,只一眼他就腾的一下站起身:“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