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难却(56)
季柔看着她,用尽全身的勇气和羞耻再逼近一步,“我已经……长大了。”
是啊,她已经长大了,长大得他已经越来越难抵御她的诱惑,一张床上也不得不分出两床被子,再不敢抱着她深吻。
“阿柔,”赵谨克的唇角动了一下,想勉力扯出一个笑来,可脸却僵硬地他开口都难,“是我……还不配。”
季柔的眸子刹那凉了。
不配,哪里是他不配,是她不配才对。
到底是让朱氏说中了,他不想他们赵家的子嗣流着季家人的血。
季柔强忍住眼底的泪意,垂下眼睫掩盖住眸底的狼狈,抬手拨开赵谨克揽在她肩膀上的手,默不作声地从他的被子里离开。
他们终于是还跨不过去,他心中终究是恨的……
季柔突然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梦,梦里他们的孩子没了,赵谨克明明知道是谁做的却不肯帮她讨回公道。
那个梦一直在她的心底埋藏着从不曾与任何人提及过,可她却从没有一刻敢忘却,那种悲痛,那种绝望,她本以为那只是一场梦,赵谨克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
原来他会的。
“阿柔。”赵谨克的心中惊慌,是一种下意识不祥的预感,撑起身伸出手想要去拉季柔,可手才刚碰上她的手臂就被拂开了。
“我累了。”季柔背对着赵谨克裹紧了被子,像是一个茧,牢牢地将自己保护住,遮掩住自己的狼狈。
赵谨克怔怔看着,然后眸里的光也暗了,一点点木然躺下。
说什么呢,至今日境地,除了不敢说出口的真相,什么都是谎话。
孟子方说的没错,他就是仗着季柔的单纯一直在哄她,哄骗她。
赵谨克的手背覆上眼睛,忍不住无声自嘲,仓惶,萧索。
一夜无眠,又是一日晨起,赵谨克起来的时候季柔也跟着季起身,洗漱,穿衣,用膳,一应都像之前那样无甚区别,却从头至尾谁都没有说一个字。
季柔一直低着眼,看不到赵谨克频频望她那欲言又止的心疼和挣扎,一直到起身送赵谨克出门的时候都没有看他一眼。
“阿柔……”到底是赵谨克忍不住,抓住了季柔的指尖,他想说,他想了整整一夜,等他今晚回来,他就给她一个交代。
季柔却抽了手,低着头后退半步,道:“时辰不早了,京城不比青州,点卯迟了不好。”
说完,也不等赵谨克再说什么,转过身便回了院子。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赵谨克的手掌握紧又松开,缓缓转过了身。
……
不听,不看,不说。
季柔回了屋子里,下人还在收拾早膳剩下的杯盘碗碟,季柔默然一人在妆奁前坐下,抬眼看镜中,人脸憔悴。
她不似赵谨克,一夜无眠,脸上的疲惫挡也挡不住,施多少脂粉都是枉然。
秋娥从后头上来,低问道:“姑娘和姑爷有心事?”
季柔和赵谨克素来是亲昵的,哪怕不是搂搂抱抱,可晨起匆忙间的几个眼神交汇,或是寥寥两句便是抑不住的甜蜜。
而今日晨起到现在,一点全无。
“没有。”季柔低着眼否认,那件事,纵使是秋娥她也开不了口。
秋娥不知季柔和赵谨克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按着赵谨克的性子想来也不会欺侮季柔,便劝道:“夫妻间磕磕绊绊也是寻常事,姑爷和姑娘三年都已经过来了,有时候想想从前那些美好的事,眼前的坎或许就不算什么了?”
“秋娥,”季柔转头看她,“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姑娘这是哪里话。”秋娥笑了,“姑娘好,奴婢自然就好。”
怎么能好。在青州的时候或许是好的,可回了靖平侯府,她都不能好,她怎么好?
季柔的唇角弯了一下,却又忽然没了话。
秋娥虽然是跟着她的,却是王氏教导的,她出嫁前王氏或许叮嘱她的不多,却嘱咐了秋娥不少,这些年来她与赵谨克有什么秋娥都尽力会劝她。但到底有些事她不能说,也不是秋娥两句劝解能解决的。
“我们今日练琴吧,”季柔道:“昨日才看到了因兰姐姐,可不想让她知道当年她叫我的都白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叮,圆房申请已送达~
叮,男主的玻璃渣已送达,请尽快服用~
叮,男主送命题得分零蛋,他要完他要完~
最近,有点卡文……
每天写文前听歌吊感觉……越虐越爽~
第48章
净手, 焚香, 屏退左右关上房门,季柔的眸光落在那琴弦上面,却一下不曾落指拨动。
她的琴弹得并不好,多时不练早已生疏, 只是寻个缘由自己在屋里呆着罢了。
昨日之前,她还以为能与赵谨克举案齐眉白发如新, 可才过了一个晚上……
或许这世上之事该糊涂的时候还是糊涂的好,打开了这个缺口该如何再填补上?
季柔有些自嘲地想, 兴许她今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这一篇或许就能这么翻过去了呢?她和她的夫君还是像以前那样,能说说笑笑, 可以你侬我侬依依不舍, 而不是像方才那样, 不言不语,甚至连抬起眼多看一眼都做不到。
她何必……自己去求来这个结果呢?
季柔低下头, 想要哭眼中却没有泪, 他们就不该回京城的, 倘若不回京城她与朱氏就不回有昨日那番话,没有昨日那番话她便不会在晚上向赵谨克……
多羞耻。
季柔闭上眼睛, 狠狠咽下嘴里的苦涩,指尖从琴弦上划过,似湍流淌过。
就这样吧。
季柔的双手压住琴弦,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昨晚的事情, 怎样都是过日子,何必非要分辨个明白呢,她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微风从窗外拂过,枝叶摇动。
季柔很认真地练着琴艺,将当年放下的东西都捡拾起来,两页琴谱反复揣摩,半日就消磨过去了。季柔努力装得和平常一样好,用午膳,看看花草,午憩,醒来用一盏银耳羹,用力将昨日的事情都掩盖起来,想着晚上要如何面对赵谨克,一定要好好,心照不宣地将事情揭过去,然后或许还能和从前一样……
季柔很努力地在心里反复告诫着自己,直到外头突然传来消息,季达在从城外回来的时候遭刺客伏击,身受重伤被侍卫救回府中,生死不明。
“姑娘……”
秋娥骤然得了这个消息,也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季柔怔怔坐在桌边,手中还握着新倒的茶水,她的兄长,她的亲生兄长……
什么样的伤才算是重伤?生死不明又到底是生还是死?
季柔想起了赵谨克身上的伤,那时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一箭透胸,前后两个血窟窿,就是奔着要他的命去的,虽然射偏了,可那个时候多凶险,整整几日的高烧不退,药汁都喂不进去,倘若不是赵家自己精通医术有祖传的那些个药方子,军医都说他怕是熬不过这一关。
这就是身受重伤,这就是命悬一线。
季柔倏地站起身就去翻柜子,那里放着金疮药,是他们赵家祖传的秘方。
“姑娘要做什么去?”
秋娥拦在季柔的面前。
季柔的手中攥着药瓶子,“自然是去送药。”
秋娥道:“靖平侯府的消息比我们还早,现在上上下下都在看着咱们的院子,姑娘您不能去!”
季柔紧紧攥着药瓶子,眼眶微红,“他是我二哥,我的兄长受了伤难道我都不能去看一眼吗?”
“不能!”秋娥的眼眶也红了,可仍旧是咬牙道:“难道姑娘忘了当初夫人在府中说的话了吗?忘了夫人的那些嘱咐吗?”
什么嘱咐?
让她与季家断绝往来的嘱咐。
她若上门,便是季家为王氏举丧之时。
“难道就让我这样袖手旁观?难道就让我这么等着?倘若……”季柔的喉咙为哽,“倘若二哥真的伤重不治了呢?”
“这个。”季柔举起手中的药瓶,“夫君当时受伤用的就是这个,若这个能救二哥的命呢?难道我也要在这府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吗?”
“除了我,谁能帮我把这药送回去?”
赵家的下人不会跑这个腿,陪嫁带来的季家下人,他们敢吗?
季柔直直地盯着秋娥的眼睛,看着她的眸光颤动,挣扎,最后黯淡,季柔收回目光,“让人马上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