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难却(47)
“好啊,”季柔应着,“沅姐姐若是得空,尽管来寻我,我一定不爽约。”
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便是走过了花园,过了一座荷桥,就见迎面走来一人,身姿挺拔,气质谦和。
季柔认得,那是海明谦。
季柔怔了一怔,想着今日才知道的那些他的恶行,心中很是不是滋味,可还是规规矩矩同他见了一礼,“姐夫。”
“姐夫?”
海明谦瞧着季柔,一时倒是没猜出季柔的身份,眉心微微皱下,下意识还是准备抬手回礼。
“这便是柔妹妹,”季沅淡笑着解释,似乎是怕海明谦不够清楚,有意又加了一句,“我二叔昌安侯的女儿。”
昌安侯的女儿。
此言一出,海明谦的眸底倏地缩了一下,面上可见地升起了一抹寒霜,才准备回礼的手猛地落下,冷冷地睨了季柔一眼,又瞪了季沅一眼,撞上了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呵。”
海明谦笑了一声,似是遇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拂袖便走。
“海姑爷他……”
这般态度,连着秋娥都忍不住开了口,季柔也叫他的神态弄得摸不着头脑,只是海明谦那厌恶之情却是明明白白。
“我是……得罪姐夫了吗?”季柔问道。
季沅浑是不在意,只挽着季柔继续往前走,道:“疯病一时犯了罢了,撞上他也是晦气,咱们别理他。”
……
季柔的马车到靖平侯府的时候,正是上灯传膳的时候。
院里的人见季柔回来,便忙碌着开始往厨下传膳上来,赵谨克比季柔回来地还早一步,季柔进门的时候刚将身上的官服换下。
“今日去海家,与你的沅姐姐可聊得开心?”赵谨克一面系着腰带一面从屏风后出来,调侃道:“这么晚才回来,我刚才还思量着是不是要上海府去要人,别让你那沅姐姐给你拐了不回来了。”
季柔凑上前将赵谨克衣襟上的褶皱抚平,再去帮他系那腰带,一面道:“路上路过了糕点铺子,便买了一些回来,这才耽误了时辰。”
“鼎翠斋的?”赵谨克低头问她,鼻息就喷在季柔额间,“我好像都闻见你身上的甜味儿了,真香。”
“那吃一块儿?”季柔召了捧着食盒的秋娥过来,从里头拿了一块芸豆糕递到赵谨克的嘴边,“我尝着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好,你也尝尝?”
糕点小巧,赵谨克就着季柔的指尖一口便见糕点吞进了嘴里,一面伸手就揽了季柔,贴着季柔的身子道:“甜,糯,香,真想吃一辈子。”
“吃多了可是要积食的,”季柔轻点着赵谨克的胸膛,“你还是留着肚子吃晚膳吧。”
赵谨克笑,捉住季柔的指尖,正是要假作咬一口,便听外头的丫鬟拎着个进来禀报道:“公子,少夫人,刑家姑娘差人送来了两道菜,说是刑家姑娘亲自下的厨,想请公子和少夫人尝尝。”
赵谨克唇角的笑意渐渐便冷了,季柔看了眼那食盒,想着昨日与刑月璇说的话,眸底微黯,转过眼一个字都不说。
“送什么了?”只听赵谨克问。
丫鬟道:“一道八宝鸭,还有一道糖醋鱼。”
“把食盒给她送回去,”赵谨克道:“就说我说的,我们院里不吃这种别有用心的东西,让她有心的话,就多孝顺孝顺二伯母他们。”
“是。”
丫鬟领命带着东西走了,赵谨克又低头,伸手刮了下季柔的鼻尖,不轻,几分嗔怪。
“听说你昨日在池子边遇见她了?”
“嗯?”季柔点头。
“今儿还敢送东西过来,看来是你说的话不够狠,不起效用。”赵谨克勾住季柔的下颌抬起她低着的头,几分假作的恶狠狠,教训道:“听见我今儿说的话没有,还有我这脸色,你多学着点,不怒自威,下回给她一次呛死喽,不给她留下尾巴。”
“听到啦。”季柔抱住赵谨克的腰身,抬着头撒娇,“我尽力。”
第40章
晨光微曦, 太阳光只是冒了冒头, 和风送爽,尚有几分湿气。
春浓渐暖,季柔偶尔也能起得早些,忙忙碌碌梳洗穿戴, 同赵谨克一道用过了早膳送他出院子去衙门,一口气松下来, 人也就忽然一下了没了着落。
昨日刚往海府里待了一整日,今日自然也不好再出门去, 季柔费尽脑子想着找些事情来打发时辰, 往库房里溜达一圈,就翻出了一张琴来。
季柔并不善音律, 当年虽然都学过, 也延请过几位名师练了好些年, 但季家的长辈心底里其实都不看重这些琴琴画画的。
毕竟说句不好听的,季家当年没落之后底蕴就没了, 季申那一辈儿的都是泥腿子出身, 王氏姜氏的出身也不过小门小户, 种地纺布操持家务倒是一把好手,琴棋书画能做来什么实用?要不是姜姨娘多两个心眼儿看着旁人家姑娘都在闺中学什么思量着也给她们季家的姊妹搬来一套, 季柔小时候也不过玩泥巴玩娃娃就这么过来了。
“姑娘可是要弹琴?”
秋娥看着季柔把琴翻出来,也是来了几分兴致,“好久没听姑娘弹琴了。”
季柔勾了勾唇,“早就生疏了, 权当解解闷儿吧。”
天光渐和,日头完全从云后头出来了,季柔抱着琴坐在庭院中擦拭,阳光穿透花架上兰草上的露珠,晶莹透亮。
两声琴弦拨动的铮铮声低低响起,季柔的指尖划过琴弦,只听着这两声琴音便可知手中这张琴绝非凡品。即便她也不爱这样附庸风雅的,却也不妨碍她手中的东西都是极好的,这张琴便是当年她生辰时有人借花献佛送来给她讨好季申的,听说千金难求。
只是她习惯了手上的一张旧琴,原本是想着拿它当谁的谢师礼……
季柔的眸底微微深邃,摸着琴身便想起了徐因兰的面庞,到底她这琴还是没来得及如愿送出去。
“姑娘,你瞧,这兰花儿的花骨朵儿今早上也开了呢,老奴起来打扫院子,打眼就瞧见花开了,这花儿也真是有灵性,不枉姑娘照顾它这几日。”
季柔正暗自神游,眼前一暗便见刘嬷嬷又凑了上来,这回手中捧着的是盆兰花。
“是不错。”
季柔抬眼瞧了一眼,清秀的面上眉眼柔软,也瞧不出特别的喜欢不喜欢,只道:“嬷嬷将花放回去吧,一会儿花匠好打理。”
刘嬷嬷笑得灿烂,“那听姑娘的,老奴这就去。”
瞧着人走远了,秋娥忍不住低声道:“这刘嬷嬷倒是每日上赶着献殷勤,想是想进屋里服侍了。”
季柔的唇角勾了勾,自从回京,刘嬷嬷这些心思只差写在脸上了,只是这些内外服侍的人从一早就是赵谨克定的,京城到青州还是青州到京城从来如是,她素来也不沾手。
“她倒也是从小侍候在姑娘院子里的老人,论做事也算利索,去青州的时候一切从简就将她留下了,这三年在靖平侯府里听差,想来……也不是很得趣儿。”
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下人,虽说秋娥瞧不上刘嬷嬷眼下的做派,却也有些同情,虽说赵谨克从一开始就宠着季柔,可他们这些从昌安侯府过来的下人却未必都能跟着沾光,特别是季柔后来跟着赵谨克去了青州,剩下留下的这些人既没了自己真正的主子做靠山,又不能回昌安侯府里去,在这儿靖平侯府里待着就得听侯府其他主子的使唤,过得也并不容易。
“咱们院儿里现在人多,其实也无所谓屋里屋外了,刘嬷嬷年事已高,平日里月钱给得丰厚一些,不要亏待了她。”
季柔抱着琴起身,就想往屋里去试试自己的技艺还剩下多少,才站起身就见院外三四脸生的婆子簇拥着一个丫鬟进来,是韩氏身边的大丫鬟水月,
“少夫人,夫人请您往祠堂里走一趟。”
……
韩氏会来寻季柔过去,猝不及防又意料之中,婆母寻媳妇儿过去,季柔哪怕心中无底,却也没有什么理由可推拒的,多问一句也问不出缘由,只将琴放下理一理衣裙便跟着丫鬟婆子去了。
季柔从来没有去过赵家的祠堂,可历来如非祭祀去祠堂里也没有什么好事。
路很长,弯弯绕绕走了很远,季柔从来没在靖平侯府里走过这么长的路,周围的亭台楼阁都是陌生的。
赵家的祠堂建的也是大气,与昌安侯府里的比也没有什么不同。季柔进去,祠堂里面却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