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难却(29)
“秋娥,我已经好了。”季柔抬头看秋娥,很认真道,“你看我昨日就不咳嗽了,到现在一声都没咳过你说是不是?”
“是……”
秋娥想了想,的确季柔从昨日开始就一声都没听她咳过,这几日精神也是愈来愈好,昨晚还就着肉脯吃了一大碗饭,除了人看着还有些病容憔悴,其余一点没有病像。
“那我就不要喝药了好不好?”季柔将眼前的药碗推开,“这药太苦了,我不想喝了。”
赵谨克事事都依着她,唯独这几日在用药上逼得着实紧,忌口也全部把住,季柔从没有一回生病像这样难熬过。
哪怕她知道赵谨克为了照顾她衣不解带,一应开方煎药都亲力亲为,可是这汤药着实灌得她受不住了。
“可是姑爷刚才吩咐了,要喝的。”
秋娥也有几分犹豫,其实她也觉得这最后几贴汤药可有可无,只是赵谨克懂岐黄之术,他的话应该也没有错。
“就这一碗不喝了好不好?”季柔道:“也只有这一回,趁着夫君不在。”
少喝一碗是一碗,汤药喝多了,胃也叫冲得难受,秋娥给的蜜饯果子吃下去也没那么舒服了。
季柔望着秋娥巴巴地恳求,秋娥叫她这么望着心里就软了,想了想也就这一碗药,反正早上那一碗季柔已经喝了,这下午的少喝一碗也无妨。
“好……好吧。”
“那就说定了。”季柔的眼里一亮,捧着了碗就左右顾盼,找了屋里的盆栽倒药。
外头的人都听赵谨克的话,让秋娥捧着药去倒肯定一会儿就让赵谨克知道了,还是倒在屋里安全。
季柔捧了药碗,小心翼翼地给一株兰花倒了下去,就倒这一回,明日就让秋娥给这兰草换土。
季柔这么想着,盆底的水就溢了出来,原这兰草早晨才让赵谨克浇过水。
“哎呀。”季柔猛地躲开,没让水沾湿了裙摆,手忙脚乱里,就听一声沉冷的嗓音响起。
“你在干什么?”
季柔一惊,手上的药碗一时没端稳便摔了,“呯”的一声响。
“我……”
季柔自知心虚理亏,说不出话来,咬了咬唇便径直同赵谨克认了错。
“我错了。”
赵谨克站在门边看着季柔,还是那样柔弱不自胜的季柔,低着头站在花几边上,手足无措地不敢看他。
可其实,这样素来纤弱的她也心中从来都是有主意,她只是从来不说。
随波逐流着,任由季申把她嫁到靖平侯府来,忍受着赵家人的苛待,代替季家在赵家还债,听从着王氏的嘱咐,谨守本分,从来不违逆夫家的话,小心翼翼地依附着他过着日子。
这样顺从,这样隐忍,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卑不亢,直到触到了她的底线,则以死相抗。
赵家那么多人一次次提醒他赵家的血仇,季柔何尝有不知他们季家的仇。
他曾设想过,倘若给季柔一个离开他的机会,季柔会不会走得义无反顾?
毕竟她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放弃来脱离他,要是有选择,她还会不会在他的身边?
她……其实会走的吧?
这门亲事又不是她自愿的。
“你把药倒了是不是?”赵谨克问她,心中出奇地平静,可记忆的洪流却不由自主地拖着他回溯,就像濒临悬崖者,终有一日会一脚踏空。
“是。”季柔点头,嗫喏着解释“药太苦了,我已经好了,不想喝……”
“我是不是说过,这些药一定要吃?”赵谨克却仿佛没有听到季柔的解释,一步步逼近季柔,“你为何,又自作主张?”
他不想忆起的,当年那锦囊里的六颗转魂丹,就像是季柔狠狠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告诉他她不是不能离开他,哪怕她无所依附,势单力薄,可性命还是她的,她不是他们赵家的掌中之物。
但她为何不能再等他一等?他已经拼着不孝与亲族决裂提了分家,甚至连朝中诸事都放下了,只等她身子一好就搬出去。
可是她,为什么要用死来惩罚他?
“你为何……不听我的话?”赵谨克轻轻抚上季柔的脸颊,他拼着尊严从赵太后处摇尾乞怜求出的转魂丹,他也求着她服下去……
可以恨他怨他,哪怕出走和离,却怎能放弃性命彻底离开?
“夫君……”
季柔有些慌乱地握住赵谨克的手,他有些不对劲。哪怕他看着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可是望着她的眼中却莫名含了一丝悲戚,明明看着的是她,可好像看的又不是这个她。
“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季柔讨好着认错,眉眼真诚,她是认真,不是骗他。
“阿柔。”
赵谨克阖上眸,揽住季柔的脖颈,将她压进自己的怀里,“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季柔摇头,她不知道赵谨克为什么说这么奇怪的话,只是下意识感受到了危险。
甚至连秋娥也早早看出了不对劲,跪了下来。
“夫君……”
赵谨克素来谦和,可不是不会生气,季柔看到过赵谨克动怒。在到青州赴任的路上,有一个护卫私自给京中传信被发现了,京九擒着人来给赵谨克发落,赵谨克也是这样不温不火地说了些奇怪的话,然后第二天,她就再没见过那个人了。
“来人。”她听到赵谨克忽然扬声,紧贴着她脸颊的胸膛震动。
作者有话要说:搞事情的马上来了~
男主一欺负女主,直接现世报~
第26章 来访
“公子。”
从屋外进来两人,季柔看不见,但是可以听出是赵谨克的人,充当仆役的护卫。
“把这个奴婢拖出去,杖二十。”
赵谨克说的,是秋娥。
“不要!”季柔猛地挣扎,可身子却让赵谨克牢牢紧箍在怀里,眼睁睁看着秋娥一声没吭让两个护卫拖了出去。
“是我的错,是我把药倒了,不是秋娥的错,你为什么打秋娥!”季柔大声喊叫,“你不能打她!”
“你母亲让秋娥陪嫁,难道不是让她来看着你提点你的吗?”赵谨克却仍旧是平静,低头静静瞧着季柔挣扎,像是掉落的陷阱的兔子,“可她却任你犯错,难道不该罚吗?”
赵谨克的眼中几分悲悯,却又残忍,“阿柔,犯了错,就要受罚的。”
她可以恃宠生骄,甚至在他的世界里有恃无恐无法无天,可他总该让她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她该知道,她不可以像前世那样,那样会有人付出代价的。
季柔怔怔地望着赵谨克,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为什么他会这样?
季柔的眼泪滚下来,落在赵谨克的手背上,滚烫。
“不要哭。”赵谨克的眸底缩了一下,抹去季柔的泪水,逼自己移开目光,“这些日子,先让其他丫鬟伺候你,我会让人请郎中去看秋娥的。”
季柔的泪珠不断,赵谨克什么都没说,只抱着季柔在床边坐下,静静等着季柔哭累了,缓缓抽噎。
“公子,刺史府派人来请。”
门外,京九的嗓音响起,赵谨克默了默,看着在怀中一句话不肯讲的季柔,终于给了外头不一样的答复,“应了他们,我一会儿过去。”
……
赵谨克走了,季柔坐在床上自己抹干净了泪痕就要出去看秋娥,可是人都跑到了秋娥的屋子外面,却让两个婆子拦住了。
“少夫人,公子说了,这些日子不许你来看秋娥,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为什么?”季柔被拦得一愣。
两个婆子笑呵呵的,劝道:“公子说了,这秋娥犯错受了罚是应该的,受了刑污秽的模样更不应该让主子看见,少夫人还是回去吧。”
“秋娥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哪里有什么应不应该看见的,让我进去。”
季柔的心中焦急,没看出那两个婆子眉眼间的虚以尾蛇,抬步往前,又让拦了个严严实实。
“公子吩咐的都是为了少夫人好,秋娥姑娘已经请过郎中吃过药了,这会儿都睡了,少夫人还是回去吧,过两天秋娥姑娘好了,还是能回少夫人身边服侍的。”
季柔终于清醒过来,看着那两个婆子客气的面容,垂下了眼眸。
“好。”
季柔后退,没再纠缠,转过身了离去。
……
春雨过去,外头的日头开得灿烂,不似与京城春阳的绚烂温柔,青州的日头一开,总是照得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