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宋珂倒是睡了个香甜的回笼觉。全然不似早上某人的跌宕情绪。
一觉醒来,匆匆往姑母处去了。
未进殿门,正瞧见林尚宫出来,远远便能听见正殿上传出一阵女人的说笑声。
林尚宫匆匆迎上来,“娘子,今日宫中三位太妃过来了。”
“太妃?”
进宫前,宋珂倒是听说过宫里还住着三位太妃,入宫后,却尚未参拜,姑母也从未提起。
近除夕,外头天寒地冻,林尚宫引着宋珂疾步进到殿中,打眼看去三位太妃坐在殿上,宋珂赶忙上前一一作礼。
“呦,这女郎果真是品貌非凡呐,也不知什么样的郎君能配得上她?”
珍太贵妃上下打量着宋珂。
常太妃捂嘴轻笑,“这模样和太后娘娘初进宫时,到真有几分相似。”
如太妃一上午没开过几次口,她向来深居简出,连宫宴那样的场合都未怎么露过面,今日能来已是奇了,宋珂朝她盈盈参拜,她也只是颔首示意,并未多言。
太妃们见了宋珂,达到目的,又东拉西扯聊了半晌,用过午膳,便各自散去。
宋珂也回到偏殿歇息。
长寿宫正殿里只剩下林尚宫与太后二人。
“娘娘为何要如了她们的愿,叫她们见了娘子?若再如以前一般,在暗处使些小算计,岂不是得不偿失?”
太后手中盘着一串菩提佛珠,从容笑道:“阿浅,你可还记得我俩年少时曾在南岭听过的那首《阳春曲》,里头有句词是这样唱的。”
兰花玉指,太后唱腔盈耳:
“你娘催逼紧拘钳,甚是严,越间阻越情忺(xian)。”
林尚宫不解。
太后笑笑,“你终身未嫁,在深宫中跟随哀家,想来不明白这个道理,男女情爱,往往他人越要棒打鸳鸯,他俩越是情比金坚。”
“奴婢不懂,太后是要棒打哪对鸳鸯?”林浅追问。
“阿浅,你说圣祖爷一代天骄,当真就能对那女人这样真情真意,不惜冷落发妻,也要被情爱绊住手脚?”
太后素手抚着佛珠,意味深长。
“太后的意思是……”
“愈是因为他俩人情路走得坎坷,历经了阻碍和磨难,有了旁人插足其中,才会愈加珍贵,不顾一切。从前,是我阻碍了他们,如今,却要调个个儿了”
“阿洮是我的孩子,我最是了解,他少年持重,若想要他情难自禁,实为难上加难,非得生些荆棘,方能教他显露那少年情深。”
后一日清晨。
皇帝早朝后,仍旧赶早到了长寿宫,太后却已经端坐在正堂之上了,她吟吟笑着看他,柔声轻唤了一句:“皇帝。”
“儿臣见过母后”
虞洮躬身作礼,问安,“母后,今日起得早。”
倒不似前几日,太后总会有意无意等他与宋三娘子撞了照面才出来。
母后的心意,虞洮自然清楚,不过朝中群臣对南岭一事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也早就笃定南岭三分势在必行,只是早晚的问题。无论这位宋三娘子前世今生与他有怎样的纠葛,都决计不能影响到澧朝国运。
“快坐。”
太后慈爱的看着眼前已有了宽厚肩膀的少年,好半晌才感慨道:“皇帝,当年你还是在我怀中的襁褓孩童,如今已长成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了。我们母子,一路走来很是不易。”
“朕已长大成人,只要母后身体康健,日后不会再让母后辛劳。”
他以铿锵的诺言,纾解母亲的忧虑。
太后宽慰的点点头,“阿洮。”她唤的亲近了,“哀家实则今日有一件事想说与你。”
如此郑重其事。
虞洮端身道:“母后请讲。”
“阿珂这孩子,你觉得如何?”太后试探的问。
“外祖家教养得不错。”
母后会问到她,虞洮并不意外。
“只是这样么?阿洮,你只是这么想哀家就放心了”太后仿若释然的笑笑:“想必你也感觉到了,前一阵子,哀家是想要阿珂跟你多亲近一些的,你外祖家也希望阿珂能入我澧朝后宫,南岭的事前朝争得厉害,哀家也知道你的为难。所以,哀家想认阿珂为女,你觉得如何?”
认女?
认女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这自然意味着从此他与宋珂二人再不可有儿女情长,仅有兄妹之谊;意味着,他要以公主的爵位相赠,看着她嫁给他人——
虞洮心口倏地难以言喻的揪了起来,嘴中有干涩的味道:“母后为何会改变主意?”
“一来哀家不愿看你为了哀家做出违背本意的决断;二来阿珂这孩子,哀家着实喜爱,你若不能真心怜惜她,哀家也不愿意她走上哀家的老路,在宫中独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