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女配的苟命日常+番外(112)
谁人不知,太尉常疆与淮南侯有莫逆之交,当年圣祖爷之所以能得到南岭宋氏势力的支持而平定叛乱,都是常疆在当中牵线。
就连之后,右相一派多次提出“分南岭”的言论,也是常疆接连几次在庭上破口阻挠,才力保淮南侯府至今。
朝廷中的事情,虽然看起来极为慎重严肃,但若论起来,其中的利害关系往往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可笑。
常疆与右相两人,一位是文官之首,一位是武官头子。自从因南岭之事撕破脸皮之后,他俩凡事都必得争上一争。
寿宴各摆了几桌,来了多少位官员到府中庆贺?
家府的门槛谁高谁低,门匾谁大谁阔气?
皇帝的赏赐、嘉奖孰多孰少?
。……
一年到头,鸡零狗碎、杂七杂八的事情,两人私底下都得一较高下。
文武百官混口官粮都不容易,一直以来在他俩面前都小心翼翼、兢兢业业,在相爷面前闭口不谈常太尉,在常太尉耳边又从不敢提毕相爷,总之是避讳得很。
御座之下,右相面若铁色,近日来他所上的奏折接连被圣上驳回。终究是血浓于水,南岭宋氏到底树大根深,轻易难以撼动。
下朝之后,虞洮亲自从九阶上下来,亲手执着宋穆就往后宫中去,“母后昨日就叮嘱朕,下朝后便与舅舅去长寿宫小聚,也好一家团圆。”
宋穆谦卑躬身,“陛下与太后娘娘关怀体恤,老臣感念在心。”
虞洮笑得骨秀神清,“舅舅何必如此客气。”
*
长寿宫门外
严寒天气,宋珂扶着太后亲自站在宫门外相迎,太后裹着白绒绒的兔毛围脖,衬得一张脸被冻得更加红通通的,仿佛冬日里,守在家门口盼着阿耶归家的小姑娘。
太后远远瞧见淮南侯,眼眶便一下子红了。
口中嘤咛,带着鼻音道:
“阿兄……”
“阿兄!”
她蹒跚着脚步凑上前相迎,语气中带着哽咽,轻声低唤。
宋珂抿着唇,看着远处走近的阿耶沉沉不语,与林尚宫搀着太后迎到近前。
太后的泪终于淌下来,滴落在兔绒的围脖上,将绒毛凝成一撮,便好似此刻她心中喷涌而出的思念。
“阿……兄……,我好想你,阿兄!”
她轻轻松开宋珂搀扶的手,一步一步走到淮南侯面前,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林尚宫在后面一直抹泪。
太后这些年受过的苦,她最了解,唯有她最清楚,娘娘入宫以来,有多么思念家乡,思念南岭,思念她的阿兄。
可是,十二年啊……
谁能知道,十二年能将她的阿兄变成何种样子?
接下来的一幕,只让林尚宫心碎心惊。
淮南侯遥遥相望,在冬日的寒地上,伏地行礼大拜,朗声献贺:“臣,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圣体安健,福寿绵长!”
太后遍体一僵,她垂眸看见谦卑跪扶在她脚下的身影。
那是她的阿兄啊!
那是曾经鲜衣怒放,银鞍白马的少年,那位陪她一同笑闹,一同长大,对她疼爱有加,她一生敬之爱之的阿兄啊!
可十二年过去了,她早已经不是他的妹妹。
她成了太后娘娘。
是太后娘娘啊……
太后眼中的泪如珠串落下,随着寒风飘散而去,在面庞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
泪水滴落在宋珂的手背上,太烫了,在她心上灼出一个大窟窿,痛得宋珂喘不上气。
朔风强劲而孤寒,刮过金顶朱门的长寿宫,吹皱了宫门前一池冷水,宫檐下铜铃叮当作响。一片梧桐枯叶被风卷起,从枝头旋空零落飘摇,干瘪蜷缩的坠在太后脚边。
太后一身华服,茫茫然立在寒风中。她朱唇微动,并未发出响动,默声念着两个字:“阿兄。”
她终此一生繁樱团锦、荣华富贵,于烈火烹油之中不慎坠入十丈软红尘,自问从未负过任何人,临了却落得如脚边枯叶一般,孑然孤独。
林尚宫在一旁抹泪,宋珂抬眸看了一眼姑母。
泪珠尚且还挂在她眼睫上,太后却仿若被仙人失了定身神咒,眸中的神采被抽走,她垂眸定定看着跪在她脚边的人。
宋珂冷眼打量在场众人的神情变化,眼眸幽深。
人呐,就不能太奢求从别人那里得到某样东西,否则,就成了执念,一旦得不到就会痛不欲生罢了。
尤其是情之一字。
但凡渴求了,就容易把它看得很大,甚至大到成了整个世界,占据全部的心思。
萧萧冬风里,宋珂着一身石榴红披风,仿佛一团凛风里绚烂绽开的火杜鹃,她螓首蛾眉,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宋珂啊,宋珂!你万万要记得守好自己这颗心,若是忘乎所以,将情也一并交到他手里。到头来,患得患失,生不如死,受罪的唯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