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梳妆(97)
若非体虚久病,以他的身体,根本无需这般。然他既这般说了,她也不愿揭穿,反正王府中有的是医官奴仆,再不济,宫中的太医原也任他使唤的。
“要传医官吗?”杜若看着他因剧烈咳嗽泛起红潮的两颊,到底还是开了口。
“不必!”魏珣喘过一口气。
杜若点了点头,只觉两人间也没什么话好说,便道,“我还有事,需出府一趟。”
已经两个时辰了,她蓦然觉得有些心惊。
这些日子在家中,虽然杜有恪接她回去时,说父亲旧疾复发是一借口,但许是隆冬严寒,竟真的有些发作了。
父亲的旧疾原是早年任司空一直时在战场上落下刀剑伤,原也不是太严重。只是十五年前的魏梁之战中,胸口受了箭矢贯穿伤,便扯出了全部的病根,成了宿疾。太医再三叮嘱,一不可沾不得酒水,二不可受严寒。若二者同患,可有生命之虞。
杜若记得,前世里,便是在永康二年,父亲误食了含酒的蜜饯,引出旧疾,又值隆冬时节,寒气逼人,竟是病来如山倒,不过数月便与世长辞了。
父亲离去的那日,正是母亲周年祭。邺都高门,皇室宗亲间,既感慨半生征战的父亲因一颗蜜饯而逝只觉世事无常,又皆赞叹父亲与母亲恩深情重,同日而亡,亦算美谈。
不沾酒水自可人为控制,然严寒乃是自然天气,非人为不可控。父亲一贯保养得宜,却还是免不了受寒。
既知晓前生事,先前入秋之时,她便已经谴了柔兆调研御寒的方子。数日前接了她的信,说是已经制出药丸,不日便可送来。
先前,柔兆同众首领皆回了三百里外的君山大本营休整。算着路程和时辰,这两日她便该到了。本来杜若也不是太急,只是杜广临有些复发之态,她便有些等不及,且因年关之故,近来城防极严,出入皆需搜查。柔兆身上带着药,亦非适寻常的丹药,杜若不想多生事端,便谴了茶茶前往城门,持着她的书信同城门守御打声招呼,然茶茶去了已经半日却还未归来。
她的心,蓦然跳得厉害。
前世,茶茶也失踪过一回,寻到的时候,是在城郊荒山,她的左耳至左半边脸颊被划了两刀。太尉府和信王府两处人手,寻了多日,方才抓到那个见色起意的凶手。
而按着规矩,茶茶面上有伤,左耳失聪,便再也不能在她近身侍奉。
杜若舍不得她,仍旧将她带在了身边。
然而,那是永康二年的事了,如今才是永康元年。
杜若定了定心神,只当自己想多了。
“外头天寒地冻,有什么要紧事吗?”魏珣见她神色不好,便道,“让李昀陪你去吧。”
“茶茶替我出去办事,至今未归。”杜若眉头皱得更紧些,“我想去寻一寻她!”
天空又开始飘雪,杜若才迈开一步,原本定下的心又急速跳动起来。
那一年,也是落雪的。
她只觉眼前一阵晕眩,无尽的恐惧涌上心头。
“阿蘅!”魏珣从榻上起身,扶住了她,“茶茶去了哪?我让李昀带人去找。”
杜若点了点头,她一颗心跳的厉害,去了也无济于事,反而还要人照顾,“城门口,我只是让她给守御送了封信,已经两个时辰了。”
“好!”魏珣袖中送出一支信号。
“多派些人,拨一部分人去城外的荒山找一找!”杜若补了一句。
城外荒山?
魏珣的面色沉了沉,又见冬雪渐大,自然便也想起了当年之事。只将杜若往殿中拉去,不让风雪落在她身上。
“别怕,不会有事的。”他将杜若没有挣脱的手捏了捏,想让她感受到一点力量。
第47章 . 喂药 杜若如果能死在幼年那场病痛中,……
已是申时末, 暮色降临,从晌午至今,雪不曾停过。地上, 连着旧日残雪, 很快又累起新的一层, 似要将冬日的严寒牢牢裹住在邺都皇城里。
荣昌在自己的寝殿中,收回眺望窗外的目光, 用发簪挑了挑案桌上的一盒玉黄丹药。
这药是晌午那会, 茶茶送来的。
来得不巧,杜广临不在府中。
自起了那个念头, 近日他便忙得很,仿若日子又有了新的盼头。自杜氏一族至尊显赫,位极四族之首后, 杜广临已经寂寞好久, 遗憾再无对手,亦不得再进一步。
初时还有点祈盼,等着魏珣君临四海,杜若母仪天下, 全了他最后的宿梦。
却不想, 一朝黄梁梦断,多年心血尽毁。
如今,却又因她一句赌气的玩笑话, 点燃了新的斗志。
荣昌拨着那丹药, 尤觉可笑。若有一日, 杜若知晓全部真相,她真想看看这对父女会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