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梳妆(69)
先前,他见她,总是愧疚而期盼。
如今,戳破了彼此皆为重归之人,又有了不久前大桐林上的交谈,魏珣已知自己再难挽回她,心便也不再奢求,面对她时反而更自然些。
只将千机阁部署、还有信王府亲卫、府兵的安排与她细细说了。
杜若看着沙盘图例,半晌道,“若谢颂安不动手呢,他便还是一国之相,明面上半点错处皆无。你要怎么对付他?暗杀?这是不可能。他亦有亲兵护卫。”
“他一定会动手的。”魏珣道,“否则,他便再难有这般好的机会了?”
“父皇驾崩,或者皇兄登基,将我与姑母拢在一起,便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杜若拨着沙盘图上的棋子,额首道,“为防一方反补,倒确实如此。”
“那么你的人,都到位了吗?”
“千机阁还有最后一批,估计三日后便能到了。”
按着前世,陛下驾崩是十月二十三,距离此间还有十六日。杜若点了点头,魏珣的人手全部到达,自是可以安排妥当。
她也未再说什么,谢颂安算是她为前世手刃的第一个仇人,亦是她要的第一份真相。
两人难得平和的坐在一起,却也只是为了更好地分别。
魏珣推茶而过,杜若没有拒绝。
然刚端起茶盏,只听一阵钟声猛烈传来。
杜若受不住这般突然的声响,水撒了一手,整个人几欲倒去。
“阿蘅!”魏珣一把扶住了她。
却蓦然的,两个人皆愣住了。
这不是普通的钟声,是丧钟。
陛下,驾崩了。
第35章 . 手刃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陛下病重久已, 太子又定,如今驾崩,虽举国大丧, 然前朝后宫亦不过循例而行。
于世家百官而言, 从当年的重华宫河清海宴, 信王求取杜氏女成功,到今夏信王遇刺废臂, 与皇位失之交臂, 再到月前先皇后嫡子端王殿下入主东宫,群臣心间的起伏震动早已趋于平静。
四大氏族族中, 谢氏自然得了头筹,乃未来新帝母族。而一直显赫的杜氏却依旧荣光未减,嫡女乃辅政亲王正妃。凌氏则将独女送入东宫, 算是押对了宝。至于看似低调的章氏, 尚且与杜氏结着姻亲,于朝中亦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是故,先帝临去前一手,看似荒唐的在封太子之时, 又封了一个辅政亲王, 似是以皇权压着功高震主的信王,又是借信王监督皇权。
然往里了看,原不过是以两个皇子平衡制约了世家, 不让他们一枝独秀。
百官之中, 自有高位者在宦海沉浮多年, 能看清此间局势。至于看不清的,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故而,皆没有太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惶恐与期待。
不过按规矩举丧, 再按规矩来日奉迎新皇。
唯有被人认作已为定数、最不该有举动的两处,却都在隐隐作动。
一处,自是谢颂安。
他思索再三,终究还是择了在魏泷登基之日行动。实乃在举丧期间,谢蕴暗里见了他,让他稍安勿躁。
毕竟先帝尚未发丧,魏泷还未正式继位,为防信王被逼急举兵,弑兄夺位翻成正统,且待魏泷于登基大典上再动手不迟。
彼时,魏泷是正统,魏珣若再有所为,亦会被天下所不齿。
谢颂安本就有所疑虑,到底在何时动手。经谢蕴这般提点,便也慢慢择了后者。只是仍旧想着万一。
他原本借着定远侯府和明镜之力,拼的是出其不意,釜底抽薪。却不料魏珣藏得比他还深,若非杜若动了崔印,引起他的警觉,当真是要输的一败涂地。
如今亦不过由谢蕴给陛下催了把命,占了个时间优势。若是再往后推,只恐魏珣昔年属将被暗里调回。
谢蕴便又劝,“先帝发丧,新皇登基,不过数日之差,叔父何忧这一点时间?”
谢颂安便下了决心。
即便魏泷仁厚优柔,但届时荣昌魏珣已灭,杜氏不再,他也再不能说什么,只能仰仗谢氏。
“叔父何不将姑母之死直接告知殿下,说不定他能弃了手足之情,与您彻底一条心。也无须您这般苦心谋划!”
“荣昌做得多干净,红口白牙污蔑一个长公主?再者,殿下实在太过于重手足之情……”谢颂安摇了摇头,“还不如刀兵之上更干脆些。”
“也唯有兵刃了!”谢颂安拍了拍谢蕴单薄的肩膀,“连骨爻都制不住她,想来亦是魏珣给她解了。”
魏珣,实在留不得。
“届时,女眷便交给阿蕴了。”谢颂安握在谢蕴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这是他最满意的一把刀,亦是插的最深的一把刀。
“记得将衣衫染好花香。”
谢蕴额首,欠身送其离去。她看着谢颂安的身影湮灭在夜色中,又转身抬眸瞭望宫城,忍不住伸出一双洁白柔荑反复细看,只觉毫无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