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席地而坐(288)

作者:山水间间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 又名《关于我重生后弃明投暗,和魔教教主在一起这回事》 * 因为长相美艳动人,眼波带笑,眉梢含情,被有心人借此大做文章,泼了一身的脏水,丑闻缠身,鞠躬尽瘁后被正道推出来当替罪羊,最后在众目睽睽下斩首示众。 重生之后,聂秋想,我不干了。 他还没有想好以后要去哪儿,昔日的宿敌,魔教教主方岐生就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容我考虑一下。” 魔教教主一笑:“你以为你有得选?” 聂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随即,曾经的点击展开

浑身浴血的人在门边久久伫立,手指抵在门框上,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外头是灰蒙蒙的天际,黯淡而惨然,而他循声回头,脸上凝固的暗红血迹就挂在眼角,眼中不带任何情绪,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痛苦。

“聂秋?”方岐生的声音颤了颤,霎时间困意全无,只剩刺骨的寒冷。他忽然慌乱起来,动作粗鲁地掀开床帐,赤脚踏步上前去牵聂秋的手,“你这是……发生什么了?”

聂秋起先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方岐生拉住他的手。

片刻后,他像如梦初醒似的,眼中终于有了点细碎浮动的光芒,轻轻握住方岐生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松了手,转身又要往外走。

方岐生的指腹从聂秋唇边的血迹蹭过,但是没有沾染上半点猩红,只能感觉到虬枝怪木独有的粗粝触感,刺刺的,比刀刃更加锋利,一下又一下,割破胸腔中跳动的心脏,嵌进血肉骨骸中,楔子一样死死地钉在那里,告诉他,聂秋身上的血到底流了多久。

他咬着牙,皱起眉头,心里暗骂了一句。

因为他太熟悉聂秋身上的气息了,熟悉到能将警惕性降到最低,丢盔弃甲,剥去一切该有的防备,就连浓郁的血腥味都闻不到一丝半点,在聂秋说了那句“我没有走,就在这里”的话之后,就真的信了他,安安稳稳地重新睡了过去,没再惊醒过。

所以完全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别走。”方岐生下意识将聂秋扬起的袖摆紧紧抓住,又不知该说什么话挽留他。

太糟了。

方岐生想,说到底,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能留住聂秋。

聂秋要走,只需带上一柄含霜刀,就能远走高飞,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从牙缝里逼出一句不算是挽留的话来:“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聂秋怔了怔,看了方岐生半天,停滞的思维嘎吱嘎吱地转动了几下,这才意识到方岐生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话出来,不由得以手遮面,摇着头,说了这半个时辰以来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很好,你没有哪里地方做错了,我只是想出去打点水清洗一下。”

声音虚弱得很,一碰就散,其间还夹杂着几声咳嗽。

他说出这话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往后的许多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深深地看着方岐生,眼底的情绪复杂,淡薄又沉重,即使是眸光闪烁之处仍存了阴郁苦闷。

好像他经历的不是一晚上,而是经历了一生的悲欢。

方岐生不可能放手。

他敢肯定,聂秋要是去后院的井边打水,就凭这副恍恍惚惚的模样,能一脚跌进井里。

“你晚上是不是没睡觉?”方岐生轻轻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追问聂秋,先解决最重要的事情,其余的等聂秋醒了之后再仔细询问,“先去休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聂秋这次没有再固执地要去清洗身上的血迹,由着方岐生将他拉到床边,褪下衣裳,准备上床的时候才迷迷糊糊想起这么一回事,停了动作,轻声说道:“我身上脏得很。”

方岐生笑了一下,“我又不嫌。”

说完后,方岐生将这木头桩子拽上床去,把温暖的被褥全盖在他身上,替他掖了掖被角,似是无意地在他身上摸索了两下,确定没什么需要包扎的伤口之后,就用手掩住聂秋的眼睛,把他的微颤的睫毛梳下去,说道:“你先躺一会儿,我去将典丹和季望鹤找来。”

他还是不放心,毕竟聂秋浑身都是血,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聂秋应了声,却没有闭上眼,自顾自地说道:“方岐生,我告诉过你,我有多喜欢你吗?”

大半夜的,浑身挂着血,看起来又虚弱又憔悴,结果突然就说出句没来由的话来。

方岐生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聂秋这副模样就跟交代后事没什么两样,索性也不听他后半句的话了,又去捂住聂秋的嘴唇,抢在他之前回道:“我知道。”

“你就在这里呆着,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方岐生披起外袍,草草地将靴子穿上,很快就出去了。

你不知道。

当房间内再次陷入沉寂时,聂秋暗暗想到,如果方岐生一辈子都不知道也好。

上一世他在邀仙台面对死亡时有多么坦荡,这一世面对死亡时就有多么惶恐茫然。

但如果再问上一次,聂秋仍然会回答,这一切都值得,他不后悔,也不可能后悔。

那时,他看着指甲缝里流出血,抬手又发现眼睛也在流血,顺着眼角淌下去,胸腔又痛又痒,引得他掩住嘴唇低声咳嗽起来,咳出零星的血块,在衣服上绽放成大片大片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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