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世的死对头+番外(7)
“长公主。”弄袖眼睛一转,压低声音道,“你看郡王对郡主的态度,奴婢多嘴,只要有这么位郡主在这里,提醒着郡王他前头的那位夫人,郡王就不可能把您放进心里……不过好在,郡主很快就要嫁出去了,到时候您给郡王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还愁郡王不喜欢您吗?”
姝阳抽抽鼻子,眼睛红了:“还不是你,没事说什么掌家,说什么账本,平白叫云儿觉得我是要抢她的东西,她本来都已经接受了我的,你这么一说,她肯定不开心了,方才走的时候,都没有再叫我母亲。”
“我的长公主啊,您怎么这么天真?”弄袖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原本以为,一个残废的女娃娃罢了,面对长公主那还不是随意揉圆搓扁,时云看上去也有所软化,可偏偏时郡王不识好歹,居然为了郡主当着面就下长公主的面子。
然而要是不拿到账本和印鉴……
弄袖深吸了一口气:“您是郡王府的女主人,您下嫁给郡王做了续弦,本就是天大的委屈了,就是该在这里横着走,没人能拦您,掌家之权就该是您的,怎么能叫抢?难道让郡主暗地里把那些东西全吞了充作自己的嫁妆带到夫家去吗?那是该留给您未来的小世子的!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一想啊!”
“可是……”姝阳还是有些犹豫,她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道,“你不用多说什么了,我很喜欢云儿,若是云儿不想,我也不会逼她,就算我以后有了孩子,也绝对不会薄待云儿半分。”
弄袖还想劝,她干脆一巴掌捂住了弄袖的嘴,深吸一口气,豪气万千地单手叉腰大声道:“她叫我一声母亲,我就一辈子当她是我的亲女儿!”
姝阳这么说了一通,心下虽然还是委屈,但气却顺了,连声招呼弄袖帮她推秋千,一下一下越荡越高,脆生生的笑声充满了整个院子,风刮过她的脸,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很粗鲁,但又是真的很放松。
院门外,时云微微一笑,问道:“父亲觉得长公主怎么样?”
“你让我停在这里,就是听这些的?”时徵听着院内的笑声,意味不明地说道,“你倒是喜欢她。”
“父亲吃醋了?”时云微笑,“女儿只是觉得,长公主不错,待我好,待父亲也好……都已经成亲了却未洞房,这对女子来说是怎样的屈辱?但她一点也没对我抱怨,还对我笑。那送入宫去的白帕子,怕也是长公主自己动的手吧?父亲可没有这等的体贴。”
时徵耳朵红了红,低声呵斥:“一个还没出嫁的女娃娃怎么什么都敢说?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学医术,都学了些什么没脸没皮的回来!”
时云毫无歉意地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是是是,女儿错了,不该没脸没皮,该装成个什么都不懂的黄花闺女。什么白帕子?什么叫圆房?孩子怎么生出来的?哎呀我可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呀。”
“贫嘴!”时徵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
时云乐不可支地笑起来,院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是嘈杂的“公主您没事吧”“快拿着公主的拜帖去请太医”“快去叫郡王爷过来”的话,时云道:“父亲还不赶紧去看看,长公主大概是摔着了。”
时徵沉默了一瞬,说:“不用了,先去看看穆辰吧,你说说,这次他又怎么惹你了?”
说着,居然真的就推着时云的轮椅从小路走了,正错过了跑出来喊郡王爷的侍女,时云仰头看了一眼她父亲冷漠的面孔,一时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5章
路上的雪积着薄薄的一层,轮椅碾过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时徵显然完全不想谈论跟长公主有关的事情,时云也只好顺着他的话,随口胡诌,说穆辰轻薄她,被她给捆了。
时徵脸上的表情瞬间黑到了底。
“穆辰,轻薄,你?”时徵看着已经在不远处的柴房咬牙切齿,一手摸到腰间挂着的刀,拇指抵开一分。
仿佛当场就要穆辰血溅五步。
然而柴房的门一打开,时云不由愣了一下。
随后她捂着脸,有些无奈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柴房里空空荡荡,时云帮穆辰铺的那些稻草散乱了一地,而穆辰已经无影无踪。
两个巡查的侍卫被扔在墙角,手用稻草绑着,嘴里也塞满稻草,一见时云和时徵就愧疚地低下了头,畏畏缩缩地“唔唔”着,根本不敢看他们。
时徵走过去一把抓出一个侍卫嘴里的稻草,沉声问:“怎么回事?”
侍卫咽了口口水,有些尴尬地说道:“属下刚在这边巡查,突然听见柴房里有女人喊救命,还有……那种声音。属下知道郡主将穆公子关在这里,所以赶紧进来看看,结果一进门就突然被扔了一脸的稻草,手脚就都没了力气,然后穆公子把属下给捆了,还说,让属下给郡主,带句话。”
问话的却是时徵:“带的什么话?”
侍卫更加害怕,把头埋得更低,支支吾吾道:“穆公子说,知道郡主爱慕……嗯,寻他有事,只是这柴房不是个说事的地方,所以他在穆府等您去自荐枕……啊不,去找他。”
时徵哪里听不出这些话已经是侍卫刻意“美化”过了的,黑着脸,脱口而出:“他放屁!”他开始不满时云为什么要用下药这么温柔的方式,穆辰那小子敢轻薄时云,就该一棍子打断了腿锁起来,该怎么整治怎么整治,出了人命他都背着。
侍卫缩了缩脖子,有点惶恐。
这位时郡王看上去是个儒雅俊美几乎得带着鬼面上战场才能威慑敌军的翩翩佳公子,然而他们谁不知道,他骨头里其实就是个又混又狠的兵痞子。郡王刚开始领兵的时候多少人因为他这张脸轻待他,最后一个个被整治得哭爹喊娘。
时云缓缓揉了揉脑袋,已经可以想象出穆辰捏着嗓子假作女声引侍卫开门进来的样子。
她一脉相承,恶狠狠地想:早知如此就不该下这么温柔的药,不如直接下能让他睡上几天的蒙汗药或者干脆一棍子敲断了腿,把人往床上一锁,又便宜又简单,看他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如此,可以看出,时云的骨子里也是个痞子。
时云被京中一众贵妇人称了一句“贞静柔婉,淑雅清绝”,她也一直以那样虚假的面目生存着,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觉得对不起段珩。娶一个瘸子做正妻本就让他被人耻笑,若是这妻子还要放肆蛮横,那更是要成为众人笑柄,所以她逼着自己步步小心,时时在意,永远端着一张笑脸示人,不肯给人抓住一点错处。
所以,一直到一切被血淋淋地撕开之前,段珩都以为她是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时云,全然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有那么狠的时候。
时徵低着头烦躁地在柴房内走了两步,越想越觉得女儿受了委屈,恨不得当场叫人把穆辰给绑回来任她出气,折莺小步跑了过来,朝时徵行了一礼后,在时云耳边轻声说:“段公子已经派人来请了,您是不是忘了今日要同段公子去珈珞寺礼佛?”
时云的目光恍然一瞬,才想起的确有这么件事。云游高僧释然大师途径珈珞寺,受住持邀请停留三日讲经,京中许多贵妇和官家千金都结伴前往,时云不信佛,也没有什么友人,本没有兴趣,只是段珩说担心她在家中苦闷,所以带她去转一转。
担心她在家中苦闷——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为什么她会苦闷?不就是因为父亲再娶吗?他什么都不说破,几句看似关心的话,直接勾出了她对长公主的所有不满,让她越加想要依赖他,想要离开这个家。
时徵耳力惊人,招人过来把两个瘫软的侍卫抬走,一边跟着时云往西院走一边问她:“你要同段珩去珈珞寺?”
时云猜到时徵要说什么,沉默着点了点头。
时徵脸上的神色微微暗淡,杀伐果断的将军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记得替你母亲添一盏长明灯。”
“女儿知道。”
“还有,若你见了释然大师,请他看看你母亲的……”
“父亲!”时云抬高声音打断他,她扬起一半笑脸,有些冷淡地说,“父亲,女儿不信佛,并不准备和大师深谈,此番不过去散散心罢了。”
“那是你的亲生母亲!”时徵没想到一向对生母充满幻想和依恋的时云居然会这样说,心中一堵,面上带了些冷然,但又实在舍不得对女儿摆出冷脸,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到底柔软了下来,“云儿,是长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