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世的死对头+番外(45)
段珩思索了一阵,提笔写了一封信,拿起青玉瓶,反手递到将两样东西送来的黑袍人手中——他知道这个武功诡异的黑袍人是顾行渊豢养的工具,虽然给人感觉十分阴毒可怕,却非常好用。曾经他有试图查过,最后一无所获,也问过顾行渊,但对方只是笑而不语,这让他明白,在背后默默支持着顾行渊的,不只他一个。
段珩说:“信交给六殿下,至于毒,找个机会,下到穆家二公子穆辰身上。”
那黑袍人似乎扭动了一下,然后一个沙哑到仿佛在粗粝的沙地上磨过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
黑袍人接过瓶子,闪身隐匿到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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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岭奉天殿。
大巫斜在那宽大的,嵌着珠宝玉石的座椅上,咯咯地笑起来,嘶哑空荡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着。
大巫突然一把抓过侍者手中的镜子狠狠掼在地上,清脆的一声之后,镜子碎了一地,化成了一滩漆黑的水,大巫仰起头,苍白的脸颊隐匿在黑影里,隐约可以看见上面横七竖八的红线,就像笨手笨脚的人第一次缝衣服落下的凌乱的针脚。
“段……珩。”大巫喃喃道,“我本来想把你先放一放,你做什么,非要招惹不该动的人?”
大巫裂开嘴角,脸上的红线绷断了几根,脸颊裂开,暗红发黑的血缓缓流了下来,大巫不太在乎地伸手抹了一把,挥手让侍者再拿一面镜子过来,冷冰冰地问:“信上什么内容?”
镜子中一双漆黑的手窸窸窣窣地拆开信封,将信纸展开。
大巫并不怕顾行渊知道自己私自拆看了他的信件,现下他们两个之间是不对等的,对顾行渊来说大巫的力量必不可少,但是对大巫来说,顾行渊却并非必要。
大巫一目十行地看过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字,瞳孔突然微微一缩。
大巫几乎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逼近镜面,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奉天殿中一众蛊虫有些不安地躁动起来,虫鸣仿佛是从地底钻上来的。
大巫抬起手指,点在镜面上显现出的一列字上,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怎么可能?
时云,她知道了段珩和顾行渊之间的关系?
怎么知道的?从哪里知道的?
那个愚蠢的一心只有段珩,几乎眼盲心瞎什么都不懂,害死了所有人的时云。
她分明不可能在这时候知道这些。
大巫有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倒在了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扶手,过了一会儿,大巫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向喜怒不定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种惊人的光来。
时云也不正常了吗?
终于,连时云也不正常了吗?
那是不是……自己,就是正常的那一个了?
蛊人将信重新封回信封,问道:“大巫,要下毒吗?”
大巫咬着自己的食指关节森森地盯着镜面,半晌,露出一个染着血的森然的笑容。
“下啊。”
大殿重新恢复了冰冷的死寂,虫鸣全消失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一丝。
“我和她,这一次我们都不正常了,我们一样了。”大巫迷蒙地望着大殿布满彩绘的屋顶,好像看见了殿外广阔的星空,那双眼睛仿佛要落下泪来,却又始终是干涩的,“这一次你会明白了,只有我会救你,只有我会不惜一切地救你……,这一次,你会回到我身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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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辰禁闭期间夜闯郡王府这件事,最终以穆辰被他大哥痛殴一顿断了另一条腿为了结,一向闲不住跟个猴子似的穆辰也终于被强行按在了床上吊起两条腿开始了他吃了睡睡了吃的养伤生活。
同时,西南几次蠢蠢欲动被穆老将军的严加防范给压了下来,西南诸国退守沧澜江,开始暂且安定地你来我往,又过了半月,穆老将军接了圣旨,回京述职。
时云则又开始了投喂长公主的伟大事业,姝阳虽然身上的毒解了,但到底有了些亏损,得慢慢补回来才好。
时云一边揉着加了草药的面团,手指灵巧地一揉一捏,面团成了个粉扑扑的兔子,姝阳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连连称奇。
姝阳蹲在蒸笼边上等兔子,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转头问时云:“说起来,云儿的及笄礼就在下个月了吧,啊呀那我应该忙起来了,我还从来没有办过这么大的场面呢!”
“这算什么大场面,比得上那些国宴?”时云笑了笑。
“就是比不上也不许差太多,你的母亲可是这大荣唯一的长公主殿下,你可必须风风光光地及笄议嫁!我要把皇兄皇嫂阿止怀馨他们都请过来,一定要比段珩的加冠礼盛大得多,到时候你嫁过去绝对不能给他们看轻了……”姝阳笑道,想到什么,又有些不高兴地说,“我知道外面有些传言说我们处得不好,说你肯定是表面光鲜实际艰难,我就得给他们看看才不是这样!”
“那种传言母亲不必当真,总归是有些见不得我们好的传出去的,再者就是好嚼人口舌,死后得成长舌鬼的无知无礼之徒,何必计较?”时云轻轻揭开蒸笼的盖子,拿筷子夹起一只兔团子吹了吹,递给姝阳,“不如尝尝这个味道如何,我可是第一次做。”
姝阳一下被转移了注意,接过来就咬了一口,烫得直吐气,还笑道:“好吃,比宫中御厨做的还要好吃。”
时云闻言,自己也取了一只轻轻咬了一口,嘴角笑容淡了几分。
她一个郡主的及笄礼,其实本不应该有那么多皇室中人参加,实在抬举她了,怀馨公主也不是必须来,并且按照她讨厌自己的程度,她多半是不会来的。
之前,在她还陷在想要用蛊来解决一切的臆想中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那时她想的就是由姝阳邀请,那样怀馨一定会来。
完全没有考虑如果真的这样,怀馨应了姝阳的邀约却出了事,那么姝阳即使不被责罚,也定然会心有不安,她是真正善良的人,这样的事甚至有可能叫她郁郁终生。
她那么信任自己,那么喜欢自己,自己却一点也没有为她着想。
果真是魔怔了。
那晚穆辰回去后,时云彻夜未眠地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中蛊的迹象,这具身体的一切如同她记忆中的一样,无数天材地宝堆出来的一条命,本就不容易被毒或是蛊侵蚀,这一点让她稍稍感到一些安慰。
时云拦下了长公主准备拿第三个的手,说道:“快要到晚膳的时候了,今晚父亲会回来用膳,现在吃太多到时候晚上吃不下了。”
姝阳虽然已经比从前自然了许多,但还是一听时徵就蔫了,稍稍垮下脸缩回手,心里暗暗想,就是因为今晚时徵会回来吃饭她才要趁现在多吃点啊。
她知道时云很努力地想撮合她和时徵,但是她太没出息,就是没法讨时徵的喜欢,姝阳有时候会想不然放弃算了,她要钱有钱要脸有脸要身份有身份,随随便便过一辈子都不会不开心。
但是每次一见到时徵,她又会不自觉地想着在坚持一下试试吧。
或许再坚持喜欢他一下,他就喜欢自己了呢。
晚膳的饭桌上,只要时云不开口,依旧是一片令人胃疼的沉默和尴尬。
姝阳偷偷瞅了时云好几眼,已经下不去筷子了,然而时云和时徵都自如得很,两个人一筷子一筷子地怼着同一盘清炒木耳夹,甚至夹出了隐隐的杀气。
事实上,自从上次姝阳被时云设计着“喝醉”以后,这父女俩偶尔在饭桌上碰到一起,就都是这么一个状态。
时云快速吃掉了她的半碗饭,优雅自在地放下了筷子漱了口,用帕子轻轻擦着嘴角,她对面,时徵也放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没吃多少的姝阳不想自己那么特立独行,左右看了一眼,再看看满桌子几乎没动过的菜和那盘被父女俩打仗似的剿了个干净的清炒木耳,心塞地放下筷子。
以前她觉得能见时徵一面,她就能高兴一天。
现在,她只希望时徵别回来吃饭,伤胃。
姝阳突然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动物本能让她下意识就像脚底抹油开溜,然而时云的声音比她的动作快,轻易地截住了她。
时云笑眯眯:“对了,我之前一直想问问来着,殿下您有没有想过养几个面首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