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世的死对头+番外(36)
时云笑了笑:“陛下日理万机,小孩子总是成长得很快。”
皇帝对这句话也颇有感慨:“的确,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就像朕的怀馨,如今也到了想要嫁人的年纪了,姝阳也是,感觉不久前好像还是朕身边又笑又闹的小姑娘,结果某天突然就非某人不嫁,这可不是折腾朕这个做兄长的吗?”
“皇兄!”姝阳跺了跺脚叫了一声。
“得得得,朕知道你害羞,不说了。”皇帝笑着摆摆手,说道,“说起来都是你,怀馨跟你以前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连看人的眼光也像,都是瞎折腾。”
时云心里一跳,只听皇帝说:“你知道她看上了谁?穆辰那个皮猴子!朕都担心他俩在一块几天就能把穆府的房顶都给掀了,这倒也没什么,朕就怕到时候她也跟你一样往朕这里报喜不报忧。”
又这样轻松地聊了一会儿,皇帝支开了姝阳,姝阳已经被老狐狸忽悠瘸了,全然没觉得把时云单独留下扔在皇帝面前会有什么问题,笑眯眯地离开了房间,皇帝看着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朕这皇妹比朕小了十六岁,差不多是朕又当爹又当娘地带过来的,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要是放到外面,那就是被人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的那种。”
“那是陛下爱重长公主,长公主才能这样活得天真赤诚。”时云回道。
看了穆辰的信之后,她大致猜到皇帝找她做什么,果然就听见皇帝问道:“朕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熙芸,朕知道你习医习毒,是不世出的天才,你,对南岭的毒蛊之术,可有了解?”
时云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师父曾告诉过我,回春谷的医毒之术,有一部分承袭自南岭蛊毒,只是臣女学艺不精,并未精通,只略懂一二。”
“略懂一二总比一窍不通要好。”皇帝说,“本来朕也没把南岭太放在眼里,只是不过一个边陲荒蛮之地,但那些可恨的毒人居然敢谋害我大荣的公主和世家的小姐,若是朕再无一点反应,那就是窝囊了!”
时云垂着眼睛,穆辰想必已经和皇帝报告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段璃被南岭蛊人掳走以及她中的那种会让人噩梦连连的毒,与怀馨的症状两相一对照,不知道真相的人自然会以为怀馨中毒也是南岭干的好事——南岭那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巫,倒是在某种意义上帮了她一把,帮她洗掉了一些嫌疑。
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时云知道皇帝说这些是想听到什么回答,于是温和道:“若是陛下决定与西南诸国开战,臣女自请随军。”
皇帝推拒:“这样不合适,你毕竟是个女子,更兼之身体抱恙,再说那时候你大概刚刚成婚,就这样夫妻两隔,朕于心不忍。”
时云笑了笑,突然说:“陛下,臣女这个决定并非仅仅是为了大荣,也是为了臣女的父亲,以及长公主殿下。”
皇帝本就是假作推拒,闻言愣了下,时云说:“有一件事,臣女一直不曾告诉任何人,如今有机会得以面见陛下,还请陛下听臣女言一二。”
皇帝颔首。
时云:“臣女在给长公主诊脉的时候发现,长公主殿下,被人长期下了□□,长此以往将会导致绝育,现在虽然经由臣女的调养身体已经恢复,但毕竟曾受过损伤,想要有孩子,大概并不那么容易。”
“你说什么?”皇帝刷的站起来,怒目圆睁,“姝阳知道这件事吗?”
“长公主并不知道,臣女不希望她伤心,所以瞒了下来。”时云说,“臣女也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根据臣女的经验,那药不像是中原的药物,恐怕来自西南。”
皇上晃了一下,目光威严地压了下来:“你是在告诉朕,朕身边有人和西南勾结,谋害朕的亲妹妹?”
“臣女只是个医者,除了医术毒术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时云并不惧怕,和缓地说道。
皇帝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会儿,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熙芸郡主,你,很好。”
皇帝说:“发现是什么人干的了吗?”
时云:“是殿下的陪嫁丫鬟弄袖,她已经畏罪自杀,没能问出后面的人,臣女对外宣称是以通奸为由将其处死。”
“不过臣女的手下去抓她的时候,据说她一直在叫‘殿下’二字……恐怕她自以为长公主殿下还会去救她。”时云点到即止地在皇帝心里轻轻一挠,洒下一颗种子。
这个“殿下”未必是指姝阳,她能想到的东西,皇帝想必也能想到。
果然,皇帝闻言,面色又黑了几分。
她并不怕皇帝不信她,皇帝对她本来也没有多少信任,但可惜,历代皇帝最不信任的,却永远是自己的那些亲生儿子。
正在屋内气氛有些僵硬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
段老爷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怎么来了段府也不来看看老臣?还逼得老臣这一把老骨头到处找您呢。”
皇帝一秒变脸,笑着说道:“老师快进来,您这么说,倒是朕的不是了。”
段老爷子于是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段珩,两人恭敬地行了礼,段老爷子“哟”了一声,笑道:“熙芸郡主也在这儿呢?跟陛下聊些什么?”
第32章
皇帝没什么架子地接过话头说:“在聊姝阳那丫头,还有熙芸跟段珩的婚事。”
段珩微微抬起头看了时云一眼,温柔地笑了笑,说:“有劳陛下操心了。”
皇帝笑着说:“这有什么操心?只是既然你已经加冠成年,郡主及笄也指日可待,这桩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毕竟你同熙芸,可是长俞城中人人称道的神仙眷侣,他们都说见了你们才知道,这红线居然真的是天生就绑好了,注定有那么两个人是要相守一世的。”
这话一出,在场除了皇帝以外的三个人心里都有那么点不是滋味,段珩浅浅吸了一口气,笑道:“陛下这是在打趣臣呢。”
时云黑洞洞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段珩身上。
神仙眷侣?
曾经她也这么以为。
只可惜,现在在这里的,是一对貌合神离的,仇人。
她想着皇帝刚和她说的话,心里恶意难以抑制地冒出了头来,好像南岭蛊人漆黑的毒汁,一点一点,慢慢渗透着,腐蚀着,好像要把整颗心都侵蚀成一个不择手段的姿态。
其实她要报仇很简单,甚至在现在的情况下,只要她使用南岭的蛊毒,她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轻易地嫁祸到南岭奉天殿的头上。
一直都是这样,她只是一个医者,她不是什么谋定后动算无遗策的谋士,前世她最大的谋划也不过是搭上了夏瑜这条线,用她们两个人如出一辙的仇恨酿成了阴谋,不过是在段珩面前端出了那张无辜的不谙世事的脸,成功在他眼皮子底下研制出了肮脏的剧毒,并且交到了夏瑜手里。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呢?
为什么要放弃自己最擅长的东西,用她不擅长的,所谓的谋划来让她的仇人自取灭亡。
对她来说,直接一点——不是更干脆吗?
她这样的身份,她手中那么多无人能解的毒药,甚至她还懂得南岭的蛊术。
哪一个,都可以轻易叫段珩和顾行渊万劫不复,段珩,段璃,顾行渊,顾行歌,一个个一个个,这些曾经害过她的人。
全都杀死不就好了吗?
如果直接杀死不足以解她的心头之恨,那么用“梦魇”让他们生不如死,在日复一日最可怕最恐惧的,醒不过来的噩梦的折磨中一点点死去,难道还不够吗?
她当初给顾行歌下药的时候,为什么,只用了那样少的一点分量?
为什么只是稍稍教训一下?
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死她?
那个胆敢觊觎穆辰的,可恨的女人……
最后一个念头一冒出来,时云猛地一惊,她有点困惑地皱了下眉。
觊觎……穆辰?
为什么,她会用“觊觎”这个词?
为什么,她会不停地梦到穆辰的惨状?
为什么偏偏是穆辰?
段老爷子有话想单独和皇帝说,时云很有眼色地道了告退,段珩主动扶住了轮椅的把手和她一起离开了屋子,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快要转过拐角回到满是宾客的前厅,段珩突然停下脚步,低声温柔地问道:“云儿,你想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