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73)
不过正因如此,方见玄解赤子之心,知晓银货两讫,不似许多妖灵下得山来,俗世浑然不懂,闹出许多乱子跟热闹来,倒叫凡间的和尚与道士奔波劳累。谢通幽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银钱,知玄解囊中羞涩,心中暗下决定:倘若二人真无他意,那等离开时自己送些金银给他们就是了。
二人这才离开书房,月色正朗,谢通幽不紧不慢道:“有月无酒,未免无趣,虽说以月色下菜极是雅致,但餐风饮露终究寡味,待我到去准备一二。不知眼下沧玉兄游览得如何了,若他腹中饥渴,我正好送上酒菜,以免怠慢,只是不知道玄解兄还记得路?”
“记得。”玄解淡淡道,“你忙去吧。”
谢通幽闻言点了点头,笑盈盈地往竹林后转去了。
玄解往回走去,只觉得竹影摇摆,石子路清幽,衬得这夜色更凉,其实对谢通幽得出的结果,他倒并非是全然毫无反应,只是他自幼就与寻常人不同,心中翻来覆去想了许多事情,有时候几乎连自己都不大明白。
果不其然,沧玉还在原处,这处宅子被水环绕,凉气自生,那天狐大长老坐在栏杆处低头看着水中月色,水中竟还养了好几只游鱼,正在吞食月光,游来荡去,漂亮的尾巴摇摇摆摆,荡得月光波澜起伏,变作无数不同的形状。
玄解凑过去看了看,不知有什么趣味,只是静静坐在了沧玉身边,隔着一张棋局,他往昔总酷爱心头熊熊燃起的烈焰,此刻坐下,却又觉得胸中热气全消。
“学得如何?”沧玉不学好,随意破坏生态平衡,偷偷折了主人家的竹枝,此刻捞在手中打水,逗得那些鲤鱼团团乱转,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什么九宫八卦入门极难,若要自己看书,自学不易,沧玉在青丘里看了二十载都没能坚持下去,宁愿贪睡吃果打坐偷懒都不想多学点知识,自然不觉得玄解能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学会什么。只不过玄解又向来会给人惊喜,当初学习战斗的技巧时就是如此,不过几日光阴就能掌控到诀窍。
因此沧玉还蛮好奇结果的,若真难住玄解,那自是值得高兴;要是叫谢通幽心态爆炸,那他也多个天涯沦落人,同悲同悲。
“谢通幽说很难,我没有学。”玄解不紧不慢道,“我问了我想知道的。”
这倒把沧玉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他笑道:“问了什么?你能有什么可问的,该不是问人家酒是什么,醉又是什么吧?”
不怪沧玉这么想,玄解于他心中仍是个对俗世懵懂无知的少年,平日看来又不沾爱欲情恨,纵然明白对方作为野兽过了四百年,可那般浑浑噩噩活着,即便活了千年万年,又能有什么长进变化。
“我问了命。”玄解不知道有没有听出这是句玩笑话,他只是摇了摇头,极为认真地回答了沧玉,“你与我的。”
沧玉对占卜这个事多少有点过敏,毕竟 在船上听棠敷说过去的故事后又遇到了正主,见识过对方真正没情商的模样,想了想,觉得像是酆凭虚那样的存在应该是少数,谢通幽如此善解人意,想来定会说些好话,就没怎么迟疑地发问道:“如何?”
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玄解就如实告诉了沧玉。
沧玉怔在原地,一时间既不知是该问玄解如何知晓自己的生辰八字,还是该唾骂学占卜的是不是都是同一个尿性,连谢通幽这样幽默有趣的人居然解命风格都跟酆凭虚一模一样,难道说那道人其实是酆凭虚来着?
认识的道士太多,难免有点串场。
最终思来想去,沧玉才故作轻描淡写地道:“谢通幽才不过二十来岁,连棠敷都未敢断言,想来是不准的。”
其实沧玉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谢通幽说得字字都准,书中并没有玄解这个人,若按原定的剧情,玄解八成是破壳而出之后就叫倩娘吃掉了,原本就是他突发奇想从倩娘口下留了玄解一命,把这只小怪物的地位从口粮变成了幼崽。
而沧玉在书中的命运,确实如谢通幽所言,郁郁而终。
这世间是突生他们两个异类的,沧玉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寒冷,手中微颤,竹条儿就掉进了湖水之中,慢慢被鲤鱼啄食着,拖进水底去了。而沧玉的心就如同这根竹枝一般慢慢沉进水中,其实他自己倒还好,总算自己心中清楚明白,只是不知玄解此刻多么茫然。
沧玉自己想想,要是有个人说自己是什么无命之人,不跳起来打爆对方狗头已算涵养极佳了。
只是沧玉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玄解,说谢通幽算不准难免有些无力。
而且老实说,沧玉想了想这么多年来自己的桃花运,不得不承认,换是任何个小说男主角这会儿八成都三妻四妾齐全了,他却被生活磨练的几乎对妹子没有什么兴趣了,别说原身了,他自己都很有可能姻缘成空。
如此来,不由得悲从心生。
沧玉心中扼腕:我才不要做单身狗!
玄解却道:“他说得是对的,是么?”
“什么?”
沧玉从杂乱的心思里抬起头去看他,玄解的眼睛在暗夜里像是两团焰火,容不下任何逃避与迟疑,他又轻轻的,极为坚定地重复了一次:“他说得是对的,你知道,所以刚刚不敢看我,你在撒谎。”
这话叫沧玉哑口无言,他总不好对玄解说,自己十分担心他的心理健康状况吧。
说来玄解真是好惨一男的,小时候被爹妈抛弃不说,差点还成了倩娘的口粮,好不容易被他们俩拉扯着长大,学习环境又格外艰辛。熬了二十载总算化形成功了,可以出门历练入世了,刚到达的第一个地点就陷入了地狱级别的反派副本,在梦里孤零零呆了四百年,副本刚结束又遇到个新认识的朋友快乐地告诉他:你本来不该活着的。
哇靠,想想就让人厌世!
“别担心。”玄解伸手抚在了沧玉的肩头,如往昔沧玉每一次安抚他一般,而后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胸膛处,静静道,“我如今活着,活得很好。”
沧玉本来该嘲笑玄解这行为太基佬了,可是不知为什么觉得眼眶酸胀,手心贴着那处有力的心跳,那颗心脏仿佛要跃到他掌心里去,叫他无故安心下来。玄解很快就松开了手,沧玉却没放开,他又用掌心感受了一会儿,轻声道:“嗯,我知道。”
“所以你也不会有事。”玄解轻声道,“不会是那样的。”
沧玉怔了怔,很快就反应过来玄解话中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莫名生出一种伤感的欢喜来,低声道:“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将这些事放在心上,难过却不愿意说出来。”
一直以来,沧玉都觉得扭扭捏捏的男人太没男子汉气概了,大家都是人,谁没吃过苦受过累,有那么点委屈眼巴巴说出来,还是不是个爷们了,他也一直是以这样的心态教导玄解的。可是玄解在姑胥的事给他敲了警钟,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玄解属于就算心都死透了估计都不会说出来的那种人。
现在不是沧玉怕玄解跟他诉苦,是怕玄解一点苦都不肯诉。
玄解期望地凝视着沧玉的眼眸,希望能在其中见到自己心中猛然跳跃起来的火焰,可什么都没有。沧玉只是关怀而诚恳地凝视着他,就像看着倩娘,就像看着春歌,还有那许许多多的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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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是独一无二的。
玄解多少有些失望,他并没有去挽留沧玉离开胸膛的那只手。
还不到时候,还要更耐心些。
玄解在心中安抚自己,那躁动的野兽才安静下来。
夜间风渐渐大了,竹林与山石穿梭的乐声换了种调子,沧玉左右看了看没有谢通幽的身影,不由问道:“谢通幽去何处了?”他本是喊‘谢兄’、‘通幽兄’、‘谢公子’的,只是这会儿被对方的占卜之术惊着了,一时想不起来客气,直接脱口而出了全名。
古代连名带姓地喊人是很失礼的事,沧玉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规矩。
“他说去备些酒菜了。”玄解答道。
沧玉这才放下心来,低头看着水中自己与玄解的倒影,一手扶在大腿上思索道:“姑且不论谢通幽于占卜一道的造诣如何。”承认归承认,嘴硬归嘴硬,他还是不肯服气谢通幽的测算,虽是真的,但就是不服气,又道,“不过谢通幽道术的确高深,他区区一个肉体凡胎,即便不吃不喝,又怎能有这样的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