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141)
这就跟大人之间来往送礼不好意思,借小孩子或者是老人的名头就会顺利多了,是同一个道理。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太早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到吃午饭的时辰,沧玉跟玄解远远就看见舒瑛在摊子上帮人写信,收些润笔费,想来一时半会还不到下班收摊的点。他们俩总不能去搅人家的生意,更不能自己到舒瑛家里去玩,沧玉干脆带着玄解去了旁近的茶楼上吃饭喝茶,打算虚耗整个下午。
午饭时舒瑛从布包里拿出烙饼,隔壁茶摊老板好心送了他一碗凉水,将就着咽下肚去了,而后继续顶着午时的炎炎烈日守摊子,偶尔挽起袖子擦擦头上的汗。
看起来就是个稀松平常的穷苦书生。
杏姑娘跟那位白爷,还有神神秘秘的天仙大美人,到底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那白爷要真的就是玄解感兴趣的白朗秋,看他人似乎不坏,怎会教养出那么嚣张跋扈的小娃娃,还有那孩子说他娘认为舒瑛是个坏人。舒瑛不过是一个穷书生,每日出摊不过争几个铜板填补家用,还有个生病的老母亲,家中一穷二白,舒家与白家堪称云泥之别,他如何能得罪白夫人?
要说是情仇,舒瑛显然喜欢杏姑娘,而白朗秋看起来不像单相思舒瑛,全没缘由——更何况就按照昨日的情势,即便有一方单相思,也应当是舒瑛,而不是白朗秋。
总不可能是大小姐与穷书生当年两情相悦,哪知道之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逼着大小姐嫁作他人妇,大小姐想奋力一搏与穷书生私奔,怎奈何书生不愿,最终因爱生恨……
这更说不通了,那来找茬的应当是白朗秋才对。
沧玉倒不是一时好奇就想着把人家扒个精光,他隐隐约约觉得烦躁,尘封的记忆里似乎有些许桥段与此刻重叠在一起,然而线索不足,因此支离破碎难以成形,飘飘荡荡着在大脑里形成了模糊的熟悉感。
仿佛雾里看花,水中看月,终隔一层。
正如同他对玄解的心思一般,倒不是说沧玉至今还不分明自己是否喜欢玄解,而是知道了反而麻烦。
他正需要些能转移自己对玄解心思的事情。
在玄解的眼中,沧玉也许是尊贵的青丘狐族大长老,也许是博学多识的教导者,也许是一路同行的长辈与友伴,哪还有什么更多私情藏心中,即便他确实是有,沧玉又如何敢信。他们在船上一道生活了数月,玄解生性单纯,非是寻常孩童那般天真烂漫,他于俗世常理全然不懂,见着什么就好奇什么,寻常人的亲昵之举对他来讲更像是扑朔迷离的待解谜团。
沧玉如何能开口说出满腹心事,难不成靠一腔孤勇么?
要说情爱一事只为付出不求回报,那不是单箭头就是爱撒谎,一味的付出对任何一方都是沉重的压力,倘若真的丝毫不要半点回馈,那不过是单方面的迷恋与敬仰,纵然是粉丝都期盼着偶像能在茫茫人海里看自己一眼,可见感情之事,向来没什么无怨无悔之说。
不过细细想来,倘使玄解真如辞丹凤那般久经世故,饱看风月,大概又要生出其他的忧虑来了。
店小二送上了吃食茶水,沧玉不经意瞥过眼,见玄解的手放在琴盒上,不知买了一把怎样的琴,见他神色坦荡,要是当初梦魇折磨之事,自己方才开口问过,理应会明说;若不是病痛折磨,他买这琴难道另有隐情?
琴棋书画对沧玉而言都是颇为遥远的事,更不必提玄解了,他饮了杯茶,故作不经意道:“玄解,你买琴是想自己平日怡情吗?”
“……你觉得,情是什么?”玄解看向了琴盒,声音轻缓而柔曼,让沧玉想到飘落于水中的轻纱,似乎藏着隐隐约约的讥诮,又仿佛软化地空无一物。异兽微微垂着脸,薄情的面容上既没有笑意,更没有怒气,他看起来镇定非常,冷若冰霜。
没有等沧玉回答,玄解很快又说道:“是短暂的,稍纵即逝的欢愉;还是漫长的永远不会断绝的信念。”
“什么——”沧玉有些茫然。
玄解抚过琴盒,将目光投向了苍空,声音平淡:“我在回答你的问题,它不能让我怡情,只是拿来寻乐。”
第一百章
茶楼消磨时光的事说来委实无趣。
玄解越发难懂, 而沧玉不明白对方在暗示什么, 又实打实地接到了玄解递来的讯息,他茫然而不知所措, 看不懂异兽脸上藏匿起来的讽刺。
怡情二字仿佛包含着什么意思, 却叫沧玉难以捉摸。
直到夕阳西下,舒瑛快要收摊了都不见任何人来闹事,看来那老人家昨天已说累了, 至于那娃娃也被家中父母教育过了。见书生就要离开,沧玉只得匆匆拿起礼物与玄解一起下楼, 他仍是时不时地注视着异兽,恍恍惚惚间觉得对方确实是实打实的四百多岁了。
快要走到舒瑛的摊子前时, 沧玉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玄解,你先前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你觉得我想说什么?”玄解看向他,手指顺过琴盒的系带,无波无澜, 连一点暗示都不愿意给予沧玉, 几乎叫天狐当真以为是自己多心会错了意思。街道上人仍是来来往往,他半点都不避嫌,目光落在了沧玉的耳朵上,伸指轻轻捻了一番,搓揉起无边的烈焰, 沧玉猝不及防, 一声惊叫险些跃出喉咙, 下意识地退步避开了玄解。
年轻的异兽举着空荡荡的手悬在空中, 并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目光,倒是沧玉觉得恼怒与羞赧一同上涌,简直气血冲脑。
“你做什么?”沧玉厉声道,他不自觉放轻了声音,看着玄解黯淡下去的目光,又有些于心不忍。
玄解只是淡淡道:“你看,你在乎,我却不在乎。”
沧玉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急忙看了下四周行人,路人倒也知情识趣,立刻扭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瞧见,只有个别反应慢的,稍稍慢了半拍,说话与动作都显得刻意了起来。天狐到底脸皮薄,见此状况,暗暗叹息一声老脸不保之后就将玄解拉到了一条幽静的小巷子之中。
他们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正在收拾摊子的舒瑛还当自己看错了人,揉了揉眼睛后继续收拾起了东西。
从买琴那一刻开始,沧玉就觉察到许多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曾经嘲讽过自己的傲慢,还有自己对玄解的掌控欲,然而时至如今,更觉得难以忍受了起来,他低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倘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与我说个清楚明白,你若是不讲,我怎会明白呢?”
“我讲了,你就明白么?”
“不错,即便是再惊世骇俗的事,我也会去理解。”沧玉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怕玄解说什么古古怪怪难以理解的话,更不怕对方说出什么让人震碎三观的言语来,只怕这年轻的异兽什么都不肯说,只要有信息,总能慢慢解决的。
这手段几乎从小用到大,玄解从不曾叛逆过,他向来是个很难懂的妖,却又是个愿意说出心意的年轻人。
世界上最难拒绝的东西是真诚,最容易剖析的却也是真诚。
沧玉藏身在幽暗的小巷子之中,来自隐秘幽暗之所的寒气似乎从那些青苔与砖瓦之中钻了出来,不再似光天化日那般清醒,两侧老旧的房屋投下暗影。他借此得到勇气,近乎是以爱怜与温柔的目光放肆打量着玄解,用琥珀般的眼眸代替唇指,细细描摹对方锋利而冰冷的线条。
这种感觉实在很奇妙,当近乎友情的亲昵变成了爱情,任何举动都仿佛沾染了点截然不同的味道。
他对玄解那近乎偏执的掌控欲,理所当然认定对方会对自己倾诉所有的傲慢心,即便屡屡在理智下提醒一二,仍旧难以改变。
我对你而言,是不同的。
沧玉能感觉到,倒不如说玄解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异兽的懵懂与青涩接近不近人情,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任何人的悲惨,任何人的喜怒哀乐,除了沧玉。正因如此,他对于白朗秋的兴趣才会叫沧玉那么大惊失色,才使得天狐那般失态。
明明不过是些许关注之中分出去微不足道的一小屡,甚至玄解之后就没有提起过一句。
人的贪心真是远胜过自己所以为的程度。
他怎么会那么理所应当地认定玄解就是自己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