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传林艰难地伸出手,用手指戳他的后背,“说吧,我听着呢。”
“回家再说。”韩松果断地拒绝。
“回家面对面多难堪啊……万一我哭了怎么办,多丢人,我不要。”董传林光想到自己哭鼻子的模样就一身起皮疙瘩,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就现在说!”
“所以——”韩松的步伐慢下来,“你早就认定我一定会去,对吗?”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我又不是傻。”董传林说:“我就是回来和你告别的啊,可就算早知道答案,听见分别两个字还是会难过啊。”
“你……不怪我吗?”韩松扯着嘴角道:“一而再再而三地独断专行,丝毫都不考虑亲人的感受。”
“不,”董传林收起玩笑气,手指也停下来不戳人,极为认真地说道:“保家卫国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不管为了什么你都应该去。”
“况且你是将军钦点的副将,多么荣耀啊,到时候你带着一摞的勋功章来娶我——”董传林满脑子的遐想,“想想就拉风。”
韩松被逗笑了:“这儿哪来的勋功章,要是在现代还能勉强满足。”
“我操!老子这么含情脉脉地跟你说情话,你居然想着给老子做假证?”董传林越想越气,完全忘了之前的心疼,脚尖使了五分力往他腰上踢。
“想谋杀亲夫啊。”韩松咽下到嘴边的疼痛,丝丝吸气,“又没说给你做假证你着什么急。”
“去偷去抢更不行!”董传林没好气地说道,撇头一晃,拐过这个弯就到韩家了。
他赶忙拍打韩松的背,“快我放下!千万不能被灼华那小子看见!快!”
双脚落地,董传林才彻底踏实,嘴里依旧叨叨不停:“灼华那小瘪三每回见他都没好事,比卢致明那个烦人精还毒。”
“你离他远点,除了必要的事情不准和他说话!一起同行也不行!能离多远离多远,免得沾了晦气。”
还想并肩作战,我呸,做梦都美了你。
韩松乐了:“这么霸道啊。”
董传林昂首:“当然!这是原则问题。”
路过燃着火堆的地带,董传林士气倍增,雄赳赳气昂昂地挎着韩松从他们面前走过。
心里装在不在乎,余光还是一个劲地往火堆方向瞥。
他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确定自己没看错,在火堆旁半躺着的只有灼华一个人,还有两匹马。
?
还有一个面相和善些的小兄弟呢?还没成功请到人自个先跑了?董传林瞎琢磨一通。
回到房间,韩松守约给他抱来美酒,说他先去看看韩婶的情况再去灶屋拿碗再一起喝。
董传林摆手让他赶紧去。
可等他回来时,说好了会等的人抱着酒坛子傻笑,双颊绯红一直延伸到耳尖。
好在他喝得不多,尚存几分清醒,还知道在韩松躺下的时候迅速侧身抱住,傻啦吧唧地质问:“快把灼华的事情告诉我!我在明他在暗这不摆明了我受欺负。”
明晃晃的威胁,要是韩松不愿说,就是助纣为虐看着他受欺负。
韩松敲他脑门,“热,别抱这么紧。”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董传林手圈得更紧了。片刻,耳边传来声音。
他说——
灼华是北岛国最不受宠的皇子,十岁就被扔到军营自由生长,一身狂妄。他与晖王在战争中碰面,每每都被打得落花流水。
两人因此结仇,在一次打赌中灼华输了,赌注是任由晖王发落。
晖王脑洞大开让他隐瞒身份去青楼当小倌,他竟答应了。凑巧的是童蒙被他迷住眼,而后便发生抓奸一事。
近几年大金国一直蠢蠢欲动,在爆发战役后晖王将他昭回,给他权利。
他成了月禾国的一名副将。
如此玄幻的故事韩松这个讲述的人都觉得假,何况听的人。
醉酒的董传林拧紧眉关努力琢磨,脚丫子绷得紧紧的似乎也在跟着一同思考。
韩松笑着揉开他的眉,轻吻道:“睡吧,明天就能想通了。”
话落,董传林眨眨眼凑巧打个哈欠,随后翻身侧躺,全身都透着疲惫。
良久,待他呼吸平稳,韩松才缓缓抽出被枕得麻木的手,他刚起身,睡着的人倏地翻身把他摁回床上。
“松哥,”他闭着眼昂头,咂嘴含糊道:“我好爱你喔。”说完他头埋进颈窝,乖巧地像只小猫咪。
屋外的蛙鸣更响亮了。
韩松垂头低语:“我也爱你。”
怀里的人无意识地拱拱脑袋,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攥紧又松。
作者有话要说:
说情话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第96章 第 96 章
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叫醒董传林的不是梦想,不是希望,更不可能是爱情。
而是!灼华那个臭瘟神故意的高声喧哗。
每一句话都是在反讽,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估计傻子都能听出他话中的针对。
“韩夫人,如今已日上三竿,还请您快些用餐,也好让韩松早日启程。边关战事紧要,容不得这点小事和无关人士耽搁。”灼华用比平时高三分的音量假意尊敬,句句话都让人觉得别扭。
韩婶不喜道:“屋里还有人睡觉呢,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还没有老到耳聋的地步!”
“晚辈没有这个意思。”灼华语气冰冷:“如意,韩夫人食欲不振你去谈个曲儿助助兴。”
“是。”应他的一句柔柔的女声。
“不准!”韩婶悲切道:“我已经一退再退,堵上孤独终老无人送葬的后果,现在连和我的儿子好好道声别你都阻拦了吗?!”
“晚辈哪敢。”灼华阴阳怪气道:“您若是和韩松道别我一句话都不会插嘴,可您现在是吗?因为他的懒惰贪睡耽误了时间,他、负的起责任吗?”
“灼华,你——”
灼华打断了韩松的话,直截了当说道:“你晚到一天,边关就少三名骁勇的将士,百姓就多一分危险,成千上万的将士百姓难以好眠。与此相比,孰轻孰重想必你很明白吧?”
他话落,无人应答。
董传林在穿衣时,韩婶低声斥骂一句:“松儿,你切莫糊涂!”
“韩夫人!”灼华厉声止住她的话,道:“是您要切莫糊涂,尽早出发才是最好的选择。”
“选个屁。”董传林推门而出,打个哈欠坐到韩婶和韩松中间,指着屋外道:“你还好意思说出口,日上三竿在哪呢?”
外头的天空是灰色的,正如董传林的心情一般。明明已经接受并做好准备分别,却还要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要不是老夫子常言要三思而后行,他非得借着起床气狂怼灼华一顿不可。
打架他打不过,吵嘴他是有信心能更胜一筹的,实在不行就用死皮赖脸的战术呗,能气死他最好。
不过董传林稍微动了一下脑子,得罪灼华对他对韩婶,特别是对韩松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他没必要为了这一点事去犯这个险。
“你若是分不清是白天黑夜,何时为晨起之时可以回去问问您的母亲,在这儿为难人就显得有点儿没教养了。”董传林说完懒洋洋地靠在韩松的肩上,由着身后之人给自己整理头发和衣物。
“董传林你别太放肆,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
“哟,”董传林惊呼,“能不能说话还得经你批准啊,官挺大啊。”
要是灼华有几撮胡子,这时一定翘得贼高,嘴角撅到天上去。令他吃惊的是,灼华忍住了,没有出言反驳,反倒是颔首礼貌道:“韩夫人,韩小弟,再不用早饭该凉了,抓点紧吧。”要是他能把语气里的那点儿威胁去除就更好了。
韩婶望着桌上的丰富多样的吃食哀叹一声,迟迟不肯动筷。
眼神极差的灼华还是直愣愣地站着,目光盯着韩婶看,颇有种她不动筷不收眼的架势。
董传林白他一眼,笑嘻嘻地夹了一个松软的白面馒头到对面的碗里,说道:“这馒头一看就好吃,韩婶您先尝尝。”
“埃,好嘞。”韩婶怕将低沉的情绪传递,忙不迭收回苦涩露出笑容,她咬了小口,细细嚼过后道:“松软可口,甜香适宜,好吃。”
“真有那么好吃?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话完,他拿起馒头就想往嘴里塞,还没到嘴边就被制住了。
他疑惑地看韩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