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逼我去宫斗(重生)(67)
文高畅目光阴狠,正要找到书童一起合力制服楚信,就见楚信冲他傲慢一笑,扭头钻入了皇榜下的人群中。
“哎哎,瞎挤什么哪!”
“踩着我脚了你!”
“赶着投胎不成!”
楚信推搡过的地方,一片叫骂声,便是读书人也是皱紧了眉头,暗想这个考生怎么行为如此粗俗。
楚信一股气跑到了最前头,转眼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家伙,正是文高畅的书童,还在乐呵呵地冲人炫耀自己的主子就在榜上呢。
楚信的目光与他对上,对着书童,他勾起了唇角,他眼睛亮的惊人,唇红齿白,皮笑肉不笑时竟有几分白面书生诡笑的怪异。
书童给他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时,就见楚信冲着旁边守榜的官差拱了拱手,随即猛地撕下了桂花榜,在一片惊天震地的哗然声和官差的怒斥中他声嘶力竭道:
“科举舞弊!孔庙蒙羞!”
“有考生闹将起来了?”燕澜问道。
“是,臣授意的那几个考生还未动作,便有机敏者发觉了猫腻,当场撕了皇榜。”封刃道,“此人名楚信。”
“果真敏思。”燕澜淡淡夸了句,“现下此人在何处?”
“授意的考生趁机附言楚信,也引发了不少心怀疑虑的考生一同闹将起来,已去夫子庙前要求官府张贴取中的朱卷。”
“柳淮呢。”燕澜随口问道,又低低笑了声,“若是柳大人知晓,定是吓得往朕这养心殿来了。”
封刃没有言语,卢德新推门而入,躬身道:“皇上,柳淮柳大人求见。”
燕澜手腕一转,将一个“诱”字的最后一笔撇写得极为流畅舒展,道:“让他回去。”
“下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全力督察科举舞弊案,给朕的学子一个交代。”顿了顿,“以都察院为主,左督御史知道如何做。”
“是。”卢德新肃然道。
柳淮的心思无人知晓,他刚出宫门便被刑部带走了,从那之后就没能出来。
外头学子还未闹将起来,就见皇上雷厉风行地下了旨,彻查秋闱,三司会审,考官一个个地审,主考官柳淮听闻都在牢里关起来了!
案情逐渐水落石出,更是由京兆尹出面,给滞留上京的学子加以抚慰、补偿,对大部分学子来说只是心中熨贴,但对如楚信这般窘困的,仿佛天降及时雨。
因着楚信第一个喊出来这事,他在落榜学子中有着极大威望,被一些上榜的学子敌视——但也有不少学子心怀公义,将自己上了舞弊榜作为毕生之耻,总之人之百态,各不相同。
随着舞弊的考生也一个个被挖萝卜带出泥一样被揪出来,皇上下旨言,此次秋闱会于明年春天复开,而不会直接作废,再让学子们等一个三年。
此举终于安定了学子的心,学子们有的离京而去,有的便直接在上京租了个小院子备考。
因而也得见了皇上对此番舞弊案官员的处置。
以柳淮为首的官员,均施以流放之刑,罪及家人。
这些能担任考官的,莫不是文人学子心中的师长前辈,说不得就是他们的子弟教出来的徒子徒孙,其中以柳淮资历与名声最老,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恐怕还有不少文人要为他奔走。
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柳淮动了天下文人的根基与毕生所愿,数十年威望一夜倾塌,再不复从前的高洁。
宫中,虞令绯轻声道:“此番虽肃清了朝政,但让那些学子再考一次,也是可怜。”
燕澜敛眉,以手为她梳发,低声道:“自古做皇帝的,对付武将向来干脆,可就怕文人手中的那支笔,煽动国之根本。”
“若不是因着拿捏了他的部分人手、得了证据,又一举拿下他与他的党羽,将他造出的名望一举掀翻,才是余毒跗骨,日后少不了头疼。”
虞令绯点了点头,带着青丝在他手中滑过,她声音轻柔:“天下为重,到底是要取舍,所幸还给了他们新的机会。”
“此番,定是极公正的会试了。”
燕澜颔首,两人默默无言,却自有一番自在与默契流淌。
少顷,燕澜启唇道:“此次处决,柳家尚有个柳才人在宫中。”
虞令绯抬眼看她,长睫轻颤:“入了宫,便是皇家人罢。”
燕澜慢慢道:“起初朕便想着,宫里只有你也就够了。”
“不若趁着此次机会,一同送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结局。
第53章
乍闻此话,虞令绯不可思议地坐直了身子去看燕澜,燕澜俊美的面容上却毫无玩笑之意,他仿若话家常般说起此事,眸子里却是认真与承诺。
与燕澜同床共枕如此久,虞令绯已然能从他放松的神态、适然的表情中窥出真假。
便是朝上最擅逢迎的大臣,也不会比她更了解大煦之主。
这种熟稔时常让虞令绯暗自惊心,从何时起他们竟有了相濡以沫之态,比起从前轻易的情动更弥足可贵。
燕澜把她的右手抓到自己掌里把玩,他轻巧揉弄着虞令绯软软的手,又重复了遍:
“宫里只有你便够了,此事朕会安排妥当的。”
虞令绯压抑着心里纷杂繁乱的思绪,问燕澜:
“色衰而爱驰,皇上就不怕以后——”顿了顿,她又给燕澜指了一条退路,“便是宫里现下的,皇上想放出去也就罢了,可轻易便说只要臣妾一人,说的是现在只一人罢。”
燕澜气她装聋作哑,捏了捏她的小拇指出气,眯眼道:
“朕非是重欲之人,否则也不会在幸了你之前从未碰别的人。”
“非是她们毫无可取之处,但自朕幼时见的宫里女子,都揣着一颗虎狼心,披着美人皮,一眼看去眼花缭乱,再多看一眼,便觉是红颜枯骨。”
虞令绯忍不住道:“宫里也有纯然的,以后也会有单纯天真的。”
燕澜笑了,仿佛是从泉眼里滚出来的最清亮的甘霖,竟难得地让他的俊美盖过了身上的威仪。
“以后不会有了,因为宫中不会再进人。”
“现在的或许尚有稚子之心,也敌不过你珠玉在前。”
品貌上又有何人能及自己的贵妃这般?
虞令绯看着他的笑颜,脸上发烫,任谁被这般俊美儿郎含情款款注视着,说自己如珠如玉,都是要脸红的。
即便他们已非初见。
虞令绯的心已砰砰在跳,按耐不住,肚子里的柔肠百结也被这股子甘霖化成了糖丝儿。
她臊地偏过头,生怕空欢喜一场的担忧尽数化解了,涌上来的是羞意与爱娇。
“皇上莫不是刚吃了蜜饯,趁着嘴甜来哄我呢。”
燕澜哑然失笑:“景阳宫的蜜饯么,恐怕也只有爱妃你吃着觉得是甜的。”
牙都要酸倒了。
“偏你主意多,朕说了恐怕你也不敢轻信。日后的日子还长,且看着罢。”
君子一诺,重于千金。
金口玉言,重逾九鼎。
虞令绯信他。
虞令绯未能再见着柳语珂一面,只听章婉莹跑来跟自己说柳才人过两日要去青隐庵为皇家祈福了。
且不同于段含月那般还有点面子情,是封了妃去的。
柳才人是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明眼人都知晓这位柳姓嫔妃是因着父亲的原因遭了皇上厌弃,众臣也没谁不开眼地为她求情。
去送她的只有程曼妮。
程曼妮轻轻撩开帘子,一举一动莫不娴静文雅,脸还是那张脸,却如同换了个芯儿一样。
柳语珂看着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的下巴仍是昂着的,却少了些底气与丰润。
程曼妮抚唇一笑:“柳姐姐,妹妹来送你出宫了,今儿还是个艳阳天呢。”
柳语珂僵着张脸,看程曼妮自顾自给自己倒茶喝,半晌开口,艰涩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随后的话有了开头,便顺畅地一口气全倒出来了:“眼下我失了身份与倚仗,你便来作贱我?是了,你不情不愿地任我驱使了这许久,遭我害了一辈子,也是要恨我的。”
说到这,她面上浮出一丝奇异的笑,“可现下我好歹能去青隐庵,而你却要在宫里蹉跎一生,说到底也没比我强到哪儿去。”
程曼妮寻了个凳子坐下,还好兴致地摸了果子吃着,慢条斯理道:“姐姐说的哪里话,看人看心,柳家的傲骨灰飞烟灭,遭世人唾骂,想必姐姐的脊梁骨日日夜夜都发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