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贵夫妻+番外(219)
只年轻人到底没经验,安置百姓之类的琐事儿想不到也是正常。好歹下头没再乱了,各地刺史也不会计较些许人口,糊涂着糊涂着,谁都没发现躲藏在各处山头的人变多了不少。
沈安侯还是负责泼凉水:“下头虽是不乱了,可没有救命的粮食,剿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再有一点,我听说不少地方匪患过后,田契册子就彻底乱了,会不会有人趁机多拿多占,又引起新的麻烦?”
这个“有人”,无疑就是遍布全大燮的世家们。穆荇听完也收敛了笑容:“已经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朕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么?还想大燮再乱一次么?”
还不是因为连着两年世家被折腾狠了,这才想法子恢复些元气?沈安侯和楚怀一块儿噤声,等穆荇发完脾气才道:“只如今再不能起乱了,还是募捐吧,朝中出一部分钱粮,让世家也出一部分,保全百姓们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穆荇心里的小火苗儿都快冒出来了,也只能自己憋着:“等天时好一些,朕总要让他们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两人又劝了会儿,沈安侯还主动说了自己秀川的庄子:“今年虽然干旱,我在那儿试种的几样粮食倒是长的还不错,您回头派个特使过去看看,是将粮食拉出来救急,还是分给百姓们当粮种,虽然杯水车薪,也算臣的一份心意。”
他这一说,穆荇才想到这玩意儿在自己庄子上也是种着的,只这两年他根本没工夫管理才一直忽视了。林内侍便过来道:“庄头上过折子给中书省,相爷们批复非我大燮主粮百姓不宜多用,没让往外头送去,奴婢私底下倒是劝了他们一句,好歹把两个皇庄种满了。”
这一下又差点撩了穆荇的爆点,他虽然没关注这事儿,可沈安侯当初说的产量他是有个印象的。又忍不住后悔当初对世家妥协夺了沈安侯的官职,还是沈大老爷自己想得开:“这也算误打误撞,否则臣哪里有空跑到秀川郡去种地呢?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也不过如此。”
第182章 蝗灾
圣人在沈安侯这头得了安慰,总算能心平气和的与世家大臣们扯皮去。几位相爷也不是傻的, 这时候再和穆荇杠上, 天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眼见着圣人没非要赶尽杀绝,世家见好就收,答应了出钱出粮的要求。只相对应的, 他们再扩大田产招揽佃户, 圣人一时半会的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出去剿匪的将领们全须全尾的回来, 得了嘉奖继续操练去了。而朝廷开始秋后算账, 哪些郡县治理的不错,哪些差强人意,一个个的论功行赏。当然,直接出逃的也就别回来了,自有监察御史下去逮人,送到京城打一顿再关进天牢。
这一盘算就让穆荇看出了些门道。那些跟着沈安侯混过的世家子和后头跟去琼州的天子门生们做的都不错,便是去年年底上任的沈淞沈汀两兄弟也站稳了脚跟,没让他们所在的州县发生混乱。次一些的便是有世家盘踞的地方, 越是大世家镇压着, 地方上越平静。至于出逃的装死的不作为的,世家子弟有, 寒门勋贵子弟也有,倒看不出优劣来。
“还是安侯会调理人啊。”他忍不住与林内侍感慨,又招来几位相爷和吏部尚书:“为何同朝为官,跟着安侯干的人便更踏实能耐?这个问题你们可想过没有?”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三位相爷各自族人门生都不少, 偏被压得抬不起头来,陈相更是无奈道:“沈侯爷天人之姿,我等也是服气的,不说其他,便是臣家中两个孩子,陈旭和陈晨,可不就觉得老臣比沈侯爷差得多?”
这事情圣人也是知道的,当初沈安侯在望江楼给小少年洗脑,他还是全程旁观的呢。这会子听了陈平的抱怨,他倒是消气了,还忍不住“安慰”道:“陈晨和李懋在将作监也干的挺不错的,若不是他们年纪小,朕都该给他们升升官职了。”
这下连李相的脸都黑了:“老臣那不成器的幼子还是踏实干几年再说吧,每日里围着木头铁块儿写写画画的,家里老祖宗都后悔当年让他跟去琼州了。”
李小郎不爱美人爱格物的事儿在京中不是秘密,许多次他和陈晨在将作监吵的天翻地覆,便是觉得陈晨的本事不如他,合该让他取而代之。两个孩子吵吵闹闹的连带着挺长一段时间陈相和李相都有些不对付,不过等大伙儿习惯了便只剩下无奈,以及一丝丝的佩服:这般勤恳认真不钻营的子弟,如今可是很少见了。
看两位相爷吃瘪,穆荇倒是又痛快了些,还说了少年们几句好话:“你们莫觉得安侯将他们给拐带了,若是没有安侯那两三年的调理,这群孩子也没这番本事。只可惜他如今倒是越发谨慎起来,连朕都劝不动他入朝为官,你们既然将人赶出去,就多动些脑子培养些能人出来吧。”
无论几位相爷在各自立场上有多讨厌沈安侯,圣人说的这一点却是他们没法反驳的。至于让沈大老爷回归朝廷,他们的想法却是复杂的多,一来沈安侯确实多有急智,且劝得动穆荇,有他在干起活儿来会轻松许多。然而沈大老爷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反世家派,作为世家代表的陈家李家,是容不下他在眼前蹦跶的。
穆荇也是知道这点,才没坚持着将沈大老爷再顶出来,否则世家再出手,只怕就是要置人于死地的狠招儿了。大伙儿心知肚明的打过几句机锋,敲定了填补空位的人选,等出来时已经是快到正午。明明是大晴天,突然一朵乌云从天边慢慢飘过来,几位相爷不免驻足观看,却不料一个小内侍踉踉跄跄的跑过来:“禀……禀告圣人,十万火急!信州雍州惠州都出现蝗灾,现在蝗虫正往京城飞来!”
飞蝗从来都是比干旱更可怕的灾害,三位相爷听了便是差点儿一个仰倒,而穆荇则掀翻了自己的案桌。那团黑云却全然不管下头的人如何惊惶,落下后便开始大嚼。所谓蝗虫过境寸草不生,连带着圣人的御花园也没逃过,噼里啪啦的虫子吓的宫女们到处逃窜,穆荇脸色铁青的推开挥着拂尘的林内侍,冷眼看着苍翠高大的常青树在瞬间被啃咬的只剩下枯枝败叶。
不止是皇宫中乱成一团,京城的高门大户有一家算一家,都被蝗虫惊扰的不轻。唯有沈府镇定些,沈大夫人林菁正让丫环小厮们端着竹筒做成的水枪往树木上滋药水,另一些人则架起了柴火堆:“这些药包别一下子都丢进去了,慢慢的烧,还有,各府和宫中派人去了没有?你们侯爷呢?”
白蕤屈膝禀告:“老爷亲自进宫去了,京中各家已经有几位管事派人送药,舅老爷问您咱们的药包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售卖了?他都囤了快半个仓库了。”
“让他赶紧的往外卖。”林菁飞快的做决定:“侍剑回来没?岑家药铺都准备妥当了?”
岑家药铺是当年岑易手里发展起来的,只他后来犯了忌讳,被林菁诓到海岛上养海菜去了。侍剑和捧剑接手了岑易的工作,一边赚钱一边“买房置地”,这几年悄悄发展的十分红火,之前在各地引导流民往山上去的事儿就是化名彭简的捧剑带着手下人干的,而侍剑则主要担着消息往来的活计,开遍大燮各处的岑家药铺是他最好的伪装。
因沈安侯一直记着旱灾之后必有蝗灾的说法,从去年年末起就让人时刻注意着土里的动静。等到一个冬季却一场雪都没下,他心里更是打了个突,都说瑞雪兆丰年,不就是因为下雪过后,许多藏在土壤里的虫卵会被冻死么?
事实也并没有给他任何侥幸,等到天气转暖,北方便传来了蝗虫滋生的消息。沈安侯一边怀念着后世的农药,一边追着林菁做实验,总算是得到了一个成本不高却能防治蝗虫的方子。虽然按照方子浸出来的药水和烧出来的烟并不能杀死那些讨厌的虫子,却能让蝗虫远离作物,变得行动迟缓,人们可以趁机将它们杀死。
可惜他们到底晚了一步,等岑家药铺做好准备,蝗灾已经在信州爆发,并转移到了雍州和惠州。这时候沈大老爷也顾不上藏拙了,直接踹了药水药包和方子进了宫,当着圣人和相爷们的面把事儿给说了。
“这方子是我夫人从孤本里找到的,眼看着效果不错,我便让林家给做了一些,除了我送来宫中的,还有送往各位大人府上的。我小舅子林蓢在因缘际会下和岑家药铺的老板有些交情,如今已是快马往宣州去了,岑老板虽然是个商人,却颇有些急公好义,想来不会拒绝成本价出售药包的。此事是臣先斩后奏,还望圣人和各位相爷海涵,实在是时不我待,多一日不作为,百姓便多许多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