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男装大佬+番外(43)
程平的顶头上司孟季春被指责的是“度支的秋账又算了一旬,这一旬一旬又一旬,何时能算利索呢?”
窦侍郎又看程平,“先时没个主事,尚书怜孟员外郎手下只几个流外官还有吏人做事,特请圣人分了制科士子来,如今程主事到了,还望度支司莫要把秋账算到收青苗的时候,青苗又算到夏账为好。”
孟员外郎脸黑,看不出红不红来,声音倒稳,只答应着。
这些中层干部说完就是主事们,程平排在第二位,第一位是户部司的刘主事。
刘主事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没被挑出毛病的,还被说了一句“刘主事辛苦了。”
刘主事满脸激动,整衣行礼,话里带着颤音儿:“这都是下官的本分。”
见如此,程平毫不犹豫地用了表决心那一版。
窦侍郎看着程平:“程主事新到,还不熟户部规矩。本部是凭本事吃饭的,不兴那虚头马脑的吹拍,以后这些虚话还是收起来吧。”
程平红着脸谢罪。
窦侍郎冷声道:“制科算学考出来的,总要有点实在东西,好好帮着孟员外郎核算账目吧。”
程平叉手行礼:“是。”
然后轮到下一位。
程平被堵了几句,放下心来,人人都挨熊,我不受两句,那怎么行?老子都说要“和其光,同其尘”哪。
再看看不远处坐着的那位刘主事,满面激动和得意。唉,各人理想不同啊。
开完旬会,回到度支司,程平便给孟员外郎请罪,因为算了自己的人工,显得人家的活儿干得慢了。
孟员外郎大度地摆摆手,笑道:“这有什么?看开了就好了。”又安慰程平,“你才来,又年轻脸嫩,其实这有什么呢?让上官说两句,又不掉块肉。”
程平笑笑:“您说的是。”
“那些熬不住的,都调走了,甚至还有气性大的直接辞官了。要我说,真是大可不必。”
程平终于明白了户部缺员的原因了,又觉得,孟员外郎真是人生榜样,除了头顶,别的要向他看齐。
第二日休沐,不知是看孟员外郎的面子,还是因为头一日一块爱训的阶级友谊,同事们都对程平和颜悦色得很——你说窦侍郎?那是上官,怎么会参加这样的小宴。
时日匆匆,到第二次旬会时,程平便得了些孟员外郎的真传,脸皮老了些,红得少了些,等坐回原位,神色已经如常了。
好不容易熬完了二月,三月初一日发薪水,初二日上一天班,初三到初七,这五天开运动会加放上巳节加寒食节的小长假!
哎呀妈,发薪放假这种上班族最盼望的事都赶在一堆了,好美好!
第44章 侍郎“找后账”
场上两队战得越发激烈了, 连程平这种球盲都看住了,不得不说,体育赛事确实有它独特的魅力。
目前两队比分是三比三——别嫌弃进球少, 那么小的球门, 骑着马, 拿着有点类似加长版曲棍球棒的“月杖”,在敌队的“围追堵截”下把球打进去, 简直太难。
因为那魔性的哨音, 在上半场时, 户部气势上强一些,下半场时, 礼部又赶了上来,孟员外郎叼着哨子,脸都吹紫了,户部也没再多进一球。
不光“职业啦啦队”,场边看球的球迷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平时温文尔雅的官员们这会子都吼起来:“陆五, 干他,干他!唉——又错过了。”
“窦侍郎, 左边,左边啊!”
“那是月杖,不是筷子, 你乱戳什么?”
……
程平到底没那么热血沸腾, 她喝一口酸梅饮子, 看看场上场下扑腾的人群,再看看场边的漏壶,很客观地分析,恐怕要三比三拖入加时赛了。
然而她猜中了开始,却没猜中结局。
漏壶一停,司鼓立刻敲响熄战鼓,众人都勒住马,户部那位姓商的主事怏怏地把月杖从要击打的马球上拿开,好不容易才抢到球的呢,如果再有一刻钟,不用一刻,再打完这几杖也好,兴许户部就赢了。
这种情况怎么办?
代表皇帝在这里“监督”的内侍少监笑眯眯地道:“诸位郎君稍候,某去禀告圣人。”
这内侍少监还没走上楼去,皇帝已经走了下来。
臣民们都忙行礼。侧楼的达官显贵们也忙走下来凑人场。
皇帝左手拉住陆允明,右手拉住窦峻,笑道:“礼部队稳健,户部队勇猛,依朕看,便算平局,诸卿以为呢?”
众人山呼万岁。
宦者端上彩头儿盘子来,皇帝笑道:“可这彩头怎么办?”
陆允明与窦峻互望一眼,陆允明微笑着垂下眉,窦峻行礼道:“这些彩头约莫有万金之数,臣闻今岁河南道多地现旱灾,臣请以此金代河南道受灾州府青苗税。”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之色,脸上却是笑的,“充当了青苗税,还不是都入了你户部?崇远打得好主意。”
窦峻连忙请罪。
皇帝摆摆手,长叹道,“这些又如何够呢?从今日起,除太后处外,宫中用度减半,朕的寿日亦简办,再凑万金之数,以供赈灾之用。另,免今年河南道的青苗税。”
众人再山呼万岁,皇帝兴头儿却减了,又说两句场面话,便走回紫云楼正楼去,刚才还觉得歌舞升平万民同乐呢,就冒出个说旱灾的来,这个窦七,真是不会看眼色,又摇头笑笑,便是窦七不说,难道这天下就真个盛世太平了?罢了。
全程陆允明除了随众拜舞,都不曾多说什么。
其余礼部众人却多有用斜眼看窦峻的,拿大家的彩头做人情,这种场合说赈灾,显得就他忧国忧民一样,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陈相邓相等带着老大臣们再回侧楼。
陈相似笑非笑地看着邓相:“邓相这位门生身在喧哗热闹球场,心忧千里之外生民,颇有古之贤臣风范啊。”
邓相也嫌窦峻太没眼色,然而此时却不能自塌了架子:“某也欣慰得很啊。”
程平吃了一场大瓜,对自己部门的第二顺位boss又有了新了解,这位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孤臣直臣吧,这么一对比,自己这种太像投机分子了。程平又陷入深深的自我反省中。
很快工部和兵部的比赛开始了。
孟员外郎等真球迷当然还霸占着位子接着看,程平这冒充的,看一眼兵部球队领头儿的小鲜肉,拍拍站累了的腿,有点恋恋不舍地退出了观战圈。
要说兵部这位万郎中是真帅,不过二十左右年纪,听孟员外郎说是安西节度使少子,真正的将门虎子。程平对这种鲜衣怒马少年将军一直没有免疫力,那玉面琼鼻,那剑眉星目,啧!啧!陆侍郎要是在旁边,估计就被衬成老腊肉了。
程平坏笑着到处找能歇脚的僻静地儿——下午还有本日的决赛,户部还要上场,所以且还不能走呢。
还不等程平找到僻静地方,先被别人找到了她,“程郎君,阿郎找你。”
是韩秀。
程平眨巴眨巴眼,想套个近乎儿问问有什么事,陆侍郎应该不会因为自己出个啦啦队创意就生气的——吧?
但还是忍住了,陆侍郎怎么想的,这位老实的韩侍卫恐怕不晓得。
韩秀偏要提醒她:“阿郎拿了个你们台子上的哨子。”
……真这么小心眼吗?
程平打点出笑脸来,跟着韩秀去找陆允明。
那柳树荫下站的不是陆侍郎又是哪个?
他还穿着打球时穿的窄袖胡服,比平日穿圆领袍显身材,宽肩细腰大长腿,运动能力又好,兴许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程平决定收回刚才老腊肉的言论,其实腊肉也没什么不好,配着辣椒炒,有味道得很。
程平一边在心里猥琐着,一边恭恭敬敬地行礼。
陆允明手里攥着骨哨,似笑非笑地道:“程主事越发本事了,吹得一口好哨子,又写得一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