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虽是直起了身,双手却是紧紧握着十六的手,烛火在他眼眸里晃得厉害。
“抱歉。”乔越紧握十六的双手在轻颤,“多谢!”
不过短短四个字两个词而已,却是包含太多太多想说却难以说出口的话。
男人本就不善于言表。
常年从军的男人就更不善于。
“属下知道!属下明白!”仅仅四个字两个词,十六却已泪水盈眶,只听他哽着声道,“主子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主子交给任务,然后平安回来!”
“好。”乔越感激却沉重地点点头,“好。”
“只是属下不在主子身旁伺候,主子怕是会过得很辛苦。”十六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抹掉那盈满眼眶的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阿开大哥和大家一直这么教他,主子也一直这么教他的!
“不过是辛苦些而已。”乔越摸索着在十六肩头轻轻拍了拍,同时微微笑了笑,让他放心道,“放心。”
因为看多了鲜血与生死,乔越极少笑,只有在和兄弟们开怀畅饮的时候,他才会肆意地笑。
自从他从羌国回来,十六再没见他笑过。
此时见他笑,哪怕只是微微的,十六也愣住了,然后用力点点头。
只听乔越又问道:“银两可还够?可还够每户十两?”
“应该是够的。”
乔越沉默少顷,兀自推动木轮到屏风后的矮柜前,从矮柜里拿出一件什么小物事,这才又回到十六面前来,将物事递与他,道:“若是不够,便拿这样物事去抵了。”
那是一块深墨绿色上以金线绣凤纹的锦帕,不知里边包着什么。
十六双手接过,打开来看。
只见锦帕里裹着的是一对温润通透没有丁点瑕疵的羊脂白玉镯子。
只一眼,十六便飞快地将镯子重新包好,塞回乔越手里,急忙道:“主子这绝对使不得!这是娘娘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是娘娘要留给主子未来的媳妇儿的!绝对不可以拿去抵换银子!”
乔越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十六堵着,他还是连连摇头:“绝对不行!要是大家伙知道主子把他们未来嫂子的镯子给拿去换银子的话,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主子放心,今冬塞远的银两属下一定会送至每家手中十两的!要是手头的不够,属下再想办法,绝不会让谁人家的银两少了的!”
“主子你快将镯子收好!”
乔越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这副镯子留着也不会再有用。
唯一的用处,便是留着一份对母妃的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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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我写文呢总喜欢写一些小伏笔,有些前边出现的大内容也好小描写也好,后文都会再写到的,有看过我其他文的姑娘大概就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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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宝贝
冬至在即。
天愈发的冷,然温含玉近来心情却是大好。
因为老国公体内的余毒已全祛,精气神日渐好转,近日来不仅在榻上躺着的时间少了,还能自己拄着杖子在府上慢慢悠悠地走上一圈。
温含玉近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陪在老国公身旁,或听他念念叨叨年轻时从军的事情,又或是陪着他在府上走一遭,更多是在他的指点下练一手。
这个身子虽有功夫底子,可原主从未施展过,若要将原主本有的底子运用开来,那她就必须学会如何正确的运功调息。
原主的这一身功夫底子是老国公教的,若要再前进,自是找老国公最有用。
最重要的是,温含玉觉得和这个会叫她“乖含玉”的慈祥老人家在一起很舒心也很开心。
老国公初时很是惊讶于温含玉主动要他教她习武,毕竟从前的温含玉最不喜欢的就是习武,倒不是她觉得这些舞刀弄枪的把式应是男人才做的事情,而是因为她一直都是只能学会却不会用,她不想学,可她不想看到太爷爷难过,所以她就一直努力学着。
只是终归是老国公心疼这个小小孙女,看得出她并不喜爱随他习武,便不再逼她。
毕竟教她习武,不过是他心中仍想要给他们温家留一个还能拿刀提枪的念想罢了,可他的这个小小孙女终究不是男娃儿,他不该将自己的念想强加在她身上的。
如今温含玉却是主动要他教她练功习武,这让他如何不惊讶?
虽是惊讶,但老国公心中更多的是激动与欣喜,以致他热泪盈眶,直抚着温含玉的脑袋叹着他的乖含玉真的长大了。
然温含玉想的则是往后若是再有人想对她不利,她可以亲手弄死他,而不是需要用到别人。
至于她如何还学会了给人诊脉开方的本事,她也早已想好了说辞。
她在她屋里发现了不少与医药有关的书册和书简,青葵告诉她这是老国公给她的,是曾经老来一心习医的老太夫人留下的,道是她若是不想习武的话不妨看看医书,或许对习医感兴致也不定。
只是曾经的温含玉不仅在那日积月累的毒素中变得丑陋,脑子也日渐迟钝,又如何能习得了医?
所有人都知道国公府的嫡小姐既丑陋又痴傻,不过是老国公太过疼爱这个小小孙女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罢了,在他眼里,他的乖含玉是这世上最乖巧听话的孩子,他的乖含玉不是傻,是单纯,更不是蠢,只是没有别家女儿那般聪慧罢了,只要耐着性子教,她总是能学会的。
所以老国公才会一直用心且耐心地教着这个小小孙女,哪怕她学得再慢。
若不是温含玉本身不想习武,他也不会停止教她。
诊脉开方一事,她即当说是她日日习医书习得来的,道是给老国公诊脉开方还是她第一次上手,老国公听后直高兴了好几天,甚至还去给他故去的妻子烧了香,告诉她她的小小乖孙女习得了她一直想习的医术,让在天上的她也高兴高兴。
温含玉倒也不是说的谎话,她这一身既毒又医的本事的确是她自己看书并且不断在自己身上及组织给她送来的活人或是死人身上做实验学来的,给老国公解毒并且医治他行将就木的身子骨也的确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给他人诊脉开方。
曾经的温含玉为了不让老国公对她失望,的确每日都坐在窗前看医书,至于究竟看进去多少又习会多少,便无人知晓了,只要他们相信她所言,便行。
温含玉这会儿正在老国公院子里习完武,虽然寒冬,她却是大汗淋漓,她一边用手背擦着额上的汗,一边接过紫苏端上来的暖姜茶,喝上一口,觉得舒坦极了。
老国公今日教她的是枪法。
青葵正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的红缨枪。
温含玉喝了姜茶后走过来扶老国公进屋,却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在想着些什么事情。
“太爷爷在想什么?”进屋坐下后,老国公不仅还是心有所思的模样,甚至还重重叹了一口气,温含玉这才由不住问道。
“含玉可知这普天之下谁人的枪法最是厉害?”老国公忽然问温含玉道。
“自然是太爷爷。”温含玉想也不想便答道。
“呵呵呵呵,老夫的乖含玉说话就是好听。”老国公乐呵呵笑了起来,一边轻拍着温含玉的手背一边道,“太爷爷年轻时候的枪法虽然厉害,可还不是天下最厉害的,这普天之下枪法最厉害的人啊,是阿执那小子。”
说到这儿,老国公脸上再无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惋惜。
“阿执?”温含玉好似听过这个名字。
“是啊,阿执年方弱冠时,枪法就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老夫自认枪法绝顶,但在阿执那小子的枪法面前,老夫都自愧弗如啊!”愈是提及“阿执”的枪法,老国公面上的惋惜之色就更深,就好像是铸剑师眼睁睁看着自己千辛万苦铸好的利剑崩断了似的惋惜。
看温含玉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老国公这才又笑了笑,给她解释道:“阿执就是平王乔越那小子。”
温含玉有些惊讶。
乔越的枪法……是这世上最厉害的?
连太爷爷都自愧弗如的人,竟是乔越?
她今日练的便是枪法,她很清楚枪比剑比刀更难上手,单就力道而言,枪就比刀剑要难以掌控得多,而她,掌控不来这个力道,莫说要达到老国公一半的水准,就连最基本的枪法她怕是都使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