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沉浸在未来丰收的憧憬中的薛妙妙,看不到,挂在他脸颊上难得一见的温存。
说了一会儿,陆蘅伸手将瓷杯拿来,递到她唇边,薛妙妙双手被他握的紧紧的,只好将头一低,啄住杯子边沿往里喝。
还没喝完,就见他忽然拿开了,然后放在自己唇边,就着留下的唇痕,仰头一饮而尽。
只看得薛妙妙一阵脸红。
果然是自己修行太浅,在这个已经修炼成神的男人面前,根本毫无还击之力…
她却是不知的,陆蘅为人好洁,从不碰他人用过之物。
若此时傅明昭在场,只怕会惊掉了下巴,叹一句红颜祸水啊!
只可惜,傅明昭如何也不会想到,日日在身边的薛大夫,竟然是个美貌的女娇娥。
爱抚着她落在肩背上的发丝,然后撩起来,轻轻捻住小巧的耳珠,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耳洞。
若明月珍珠,配在这只可人的耳朵上,还有曲线优美的脖颈,必然是极好看的。
他揉了揉,“本王给你留着一副红珊瑚耳铛,将来许能用上的。”
先是与赵棣聊了一个时辰的天儿,又被他来回摆弄了许久,薛妙妙早就倦了,这会被他舒舒服服地抱着,更是眼皮子打架。
她强撑着揉揉眼,“夜深了,将军若是不想走,可以睡客房,都是干净的。”
陆蘅瞥了一眼院外,一弯腰,就将她抱了起来,稳稳放到床帏中。
然后也跟着欺身上来。
被他略微用力的抱着,然后听到耳畔的呼吸音越发粗重,薛妙妙狐疑,“将军的毒性又发作了么?”
陆蘅身子顿了一顿,猛地将她扳过来,拨开脸前的头发,与那双清凌凌的大眼睛对上,“嗯,还需要妙妙帮忙解毒。”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低头咬开了胸前的系带。
其实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若说全无感情,自然是假话。
但,薛妙妙心中始终存着不安定的心思,身前这个男人太遥远,即便是耳鬓厮磨之事,也仿佛永远都不可触碰。
男欢女爱,水到渠成,两情相悦,本不是什么荒唐事。
她也没有古人这种动辄就以身相许的观念。
但若要彼此真心交付,不仅仅是身体的欢愉,更是心念相合,却还太过渺茫。
陆蘅的动作是强势地,却又藏着温柔。
能感到他的薄唇,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留下印记。
深深、浅浅的,但并不轻薄,含着无比的珍重。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时,主动接受他的索取和爱怜。
微微迷乱的错觉,并不令她讨厌。
尽管在爱怜中,她还不习惯对一个男人绽放自己藏匿已久的身体。
红烛帐暖,软玉生香。
陆蘅即便忍得再辛苦,终究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妙妙还没有彻底接受自己,她的思想太过独立,即便是强行将她娶回府中,日日放在身边,也终究是得到人,而得不到心罢了。
良久,刻骨的缠绵渐渐褪去,已是几度高低浮然。
薛妙妙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仿佛那有力的手臂始终抱着自己,陆蘅尊重她,尊重她的意愿,将她当做真真正正的人来对待,而不是如这个时代男子所想,女子只是他们的陪衬品、玩弄对象罢了。
一觉沉沉,鸡啼惊了一场美梦。
醒来时,身旁无人,掀开帷帐,见陆蘅正坐在对面的藤椅中,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把玩。
她披上衣服走过去,身上还带着黏腻的味道。
陆蘅手中的,是一枚精致的玳瑁坠子,薛妙妙并未在意,“此是出谷前,桑温留给我的信物,说是,当年生养我的父亲所留。”
第59章 [紫苏地丁]争端
展颜之间, 白驹过隙。
肃帝登基已将近一年,曾经为了平衡后宫, 以为哀帝驱灵为由,暂时延缓立后事宜。
但国不可一日无后, 后宫无主, 何以母仪天下?
而近来朝议之上,频繁有朝臣奏请天子立后上书,尤以礼部、吏部二省尚书劝谏最多。
热门人选,自然是恩宠正盛的谢贵妃,论家事、论品性,皆是不二人选。
而经过良嫔小产一事, 容夫人已然失了人心,天子即便再宠着, 也绝不敢拿后位来儿戏。
何况, 肃帝勤政, 在大燕前几代日渐昏庸的帝王中, 算的上是明君。
大燕势力大抵分为两脉, 一为追随兰沧王的旧部,以武将众多,但多分布于中土各州各郡, 并不全在京中。
另一方则是靠拢于谢丞相, 多为京中传统士族,遍布三省六部,耳目众多, 盘根错节。
肃帝登基乃是以武力颠覆哀帝政权,兰沧王集七州之兵力,弑君谋反,如今的江山寸寸皆为鲜血夺来,朝堂是亦是经过了大清洗,被兰沧王屠杀的哀帝部下,更是不胜枚举,是以至今还令人心有余悸。
兰沧王也因此饱受非议诟病,儒家学士更是暗指他残暴血腥,不得民心。
但,若没有他三年来的铁血挞伐,颠覆昏君,以当年北面戎狄,西面突厥,南面蜀夷之大势,大燕只怕早已内忧外患,分崩瓦解。
届时九州列土皆为生灵涂炭,家国无存。
如今,外患虽仍未彻底解除,狼子之心从未熄灭,但李氏江山稳固,皇权集中,可算国势昌平。
是以兰沧王身处风口浪尖,功过是非,无人能断,即便是当今天子也仍是对兰沧王以最大限度的礼遇。
所以百官之中,惧怕忌惮兰沧王者多,但敢公然作对者寥寥无几。
但谢丞相的核心思想,乃是发展民生,主张休养生息,削减兵权开支,多多修建民生国运工程。
然而京师坊间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金屋银瓦,不敌定国侯府一寸墙,粟米流脂,不及丞相家宴一案香。
足见丞相府富贵奢华,说起来女儿是贵妃,夫人是长公主,自己乃是当朝丞相,富贵发达不算的稀罕。
可是这些钱的来源却并不堂正,尽管无人证实,但买官的风气,渐渐开始在大燕朝堂上盛行。
天子选才虽严苛,亦有不少良臣将相为朝廷效力,但官员众多,难保不会有疏漏之处。
而在这些经过谢丞相“提拔”的官员中,有一人很得他赏识,正是吏部侍郎尉迟恭。
吏部尚书王章和谢丞相同出一门,私交慎密在朝堂上是不公的秘密,就连天子在龙亭宴百官,都会将他们二人排在一座,可见情谊笃厚。
而之前,尉迟恭更是大胆进言,针砭军权扩张,致使国库空虚,主张削减兵力,发展民生。
这一议题,显然说到了谢相的心坎上,然而兰沧王面对满朝议论,只一句四海外寇虎视眈眈,他日若国之不存,谈何民安?
力压满场之后,他自然要给天子颜面,便自请整肃军队,选拔新人,尽最大可能削减军费消耗。
肃帝龙心甚悦,相较之下,谢丞相一味的反对讨伐,倒显得不够大气,更缺少一份安邦定国的豪勇。
就连粗心的薛妙妙也发现了,每每在大明宫官道上遇见,尉迟恭和陆蘅两人都视而不见,更仿佛结了深仇大恨似的,偶有交谈,也是剑拔弩张的姿态。
然而,谢丞相自然不甘心略下一筹,不多时,就提出了另一事关千古民生的水利工程草案。
时值初秋,九月初九重阳节将至,乃是宫中登高祭祖的大日子。
身为御医,乃功课于大明宫内苑,不在文武百官之内,不参与朝议。
薛妙妙得知谢丞相这个惊世骇俗的提议,是从朝霞宫大宫女,也就是谢贵妃的近身女官锦瑟口中传出来的。
朝霞宫听事过后,容夫人近日受了风寒,不能请安,便传薛妙妙过去诊治。
恰好遇见锦瑟同良嫔的婢子文莞一起来太医署取药,便听锦瑟十分骄傲地谈起自家娘娘的父亲谢丞相如何宏图大略,提出要修建大运河一事。
她们这些后宫女子,毕竟见识浅薄,只知道这是大工程,说出去很有脸面,但薛妙妙偶然听见,却是明白其中奥义。
古代重农,乃是农业社会,水利灌溉,河防疏泛,无不为当朝首要工作。
便如灵渠、都江堰和大运河,即便历经千百年而不衰,仍然发挥着灌溉、运输的重要作用。
何况是交通极其不发达的古代,若大运河能修成,便可贯通南北,与东西大江相连,便有五湖四海皆通的盛大局面,发展经济民生,便可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