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追捕计划+番外(49)

但那首将的长刀终究没能深入,因为另一方大军已直捣营帐,只见他身后有数位将士护着,旁人皆无法靠近半分,此刻他却陡然拔出长刀,嘴角勾出一抹笑,喊道:“撤军!”

首将的军令一下,他身后的士兵便如潮水般领命退下,丝毫不迟疑,纵马肆意而去,只余下遍地狼藉。

正在此时,一直守在外头的傅公子也一把牵过我,奔向一愈草所在地。

只见林老爷已然昏厥过去,有军中的大夫在替他诊治,白纱裹了一层又一层,鲜血直从里面渗出来,空气中都是血腥味。

“报——我方无伤亡!”

我诧异侧头一看,一个小兵正向李净士禀明消息,而这军情——也着实够惊人的。

方才的阵仗那么大,声势浩大,到头来军中却是一人未损,委实有点诡异。

白沙似的雪飘飘坠地,默然许久,我正要上前去说点什么,傅公子伸手止住了我:“不如先去看看那位旧识。”

不等我们去看他,他已经来了。

李净士急急赶来,见着我时,面上尽是惊愕之色,随即重重跪下,眼眶发红道:“小季将军!”

声音谙哑,听来还有几分令人动容的沉重悲凉。

我嘶一声,吸了一口凉气,却并未答话,好像脑中有什么正在炸开,容不得我多想,更容不得我去感怀。

傅公子笑道:“李副将何以在此等候来客?姬将军可在?!”

他虽是笑着说,眼中却分明染上几分严苛,与这漫天落雪融成一幅景,异常严寒。

我扶起李净士,轻声道:“起来吧,我们该走了。”

随即也未等他作何反应,便兀自头也不回地向马车走去,不由得心中悲凉,鼻头陡然一酸。

即使是隔了那么远,以他的眼力,也绝对会看得见的,就算是他真的没有看见,那一声“小季将军”却是重重敲在我的心上,令我猛然清醒,这还是小柿子吗?我还能叫他小柿子吗?

就像是揭开神秘面纱的一角,令我看见了丑陋的面目,而我也不愿去深究,又把那面纱重新覆上,情愿自己从未见过,我情愿自己从未见过啊……

我摇摇晃晃往马车走,却越走越迷糊,喉口也干涩无比,想吐露什么,又吐露不去,只得压抑在心中,像着了魔,一时缓不过来。

一只手忽的把我的手拢住,暖流冲散那一阵一阵的冷冽,耳边传来傅公子的声音:“不是说‘我们该走了’,你就这样一个人走吗?”

我一瞪眼:“那不是你自己不会跟上来吗?”

说完就连我自己都有点心虚,到底还是我太弱,战场之中杀伐果断,我却是将这些都忘了个干干净净、明明白白,怀揣着这难过又能走到几时呢?

不能走下去罢。

我说:“你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你会信?”

是啊,我不会信的。

我突然地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望着他的眼睛,似是残雪之后的微弱明光,时而让人觉得其中寒冷彻骨,时而又是满腔的暖柔,细细入眼,就如他此刻握着我的手一般。

我眨眨眼,认真道:“我把这个交给你了。”

我挣开他的手,用食指在他手上画了一颗心,道:“这是我的……信心?不是,是信任你的——心,你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我一定会信任你的。”

我把他的手合上,他愣怔半晌。

我又道:“你可不能骗我啊,这是我唯一的一颗‘信心’,没了就没了,连阿郁都没有呢。”

我再次顿了顿,嗫嚅道:“就算是你的心上人,你也不能把我这颗心给她的,虽然我知道你很喜爱她,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届女主不好带啊

第46章 将军沦落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好。”他合上手,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确保它的牢实。

见此我松下一口气。

林老爷身负重伤,恐怕已经无法再前行,但这一愈草,却是要早些送到才好,不然方才所生之事,还不知会演变多少回。

我也无心再上马车,便牵来一匹马,纵马前行。

主大营位于各国营地之中,位处正中,周遭错落有致地盘满流民的聚集地,此外还有伤兵的帐篷,而茯苓门中人,便是于此处妙手回春,悬壶济世。

茯苓门的门主此刻正在我们的马车上,闭目养息,纤纤素手紧握成拳,我扫过一眼,对阿郁道:“阿郁,我还是相信你的。”

阿郁没反应过来,只给我一个迷茫的眼神。

我不给阿郁“信心”,便就是这个原因了,阿郁常年易遭骗,便是交给她,我也是不放心的,只不过我一直信任着阿郁,从未变过。

末了,我把视线移开,现在已经到了流民聚集地,不说饿殍遍地,流民遍地,也是有的。

“阿姊,那里有吃的诶,你不去吗?”

我目光下移,一只乌黑的小手正扯着我的裙角,见我望过去,那小孩笑了笑,布满黑灰的脸上终于露出一口素白的牙,笑容澄澈,眼里是数不尽的欢喜。

我也来不及多想这小孩为何会让我过去拿吃的,不过我仍然从马上下来,顺着她的牵引往前走。

愈走便愈发觉得奇怪,便发问道:“你为何要把我带到此处?”

她粲然一笑,嘟起小嘴:“阿姊,阿爷说穿黑衣服和红衣服的人都是可怜人。”

我更觉惊奇,想来是我许久不出山了,世间竟还有这规矩。

我这身衣服是皇后娘娘为我准备的,边关多飞沙走石,不小心便会磕碰,她便给我准备了一套这样红黑相间的对襟短裙,红色拢在里面,只在对襟处显山露水,这会儿因为这件衣服,我变成了可怜人,的确“可怜”。

我回头眺望,马队已经开始卸货,而众人正忙着接洽。

罢了,我也帮不上忙,就跟着这小姑娘走一趟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小手一直牢牢牵着我,我须得稍稍屈膝,才使得她不至于踮起脚来牵我的手,我便一路躬身行走,流民聚集地冷然入目,触目惊心。

我看见许许多多身着素白中衣的人被排列在草席上,血腥味和腐臭味交融,汇集在空气中,却没有被这寒霜之气给消除,他们的素衣染血沾尘,红黑交加,煞是夺目。

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何我算是“可怜人”。

她轻轻扯动我的裙角,小声道:“阿爷在那边,阿姊你可怜,阿爷会给你拿吃的。”

我正要开口解释,她已连拖带拽地把我带过去。

眼前是一个常见的,在战时用上的简易窝棚,窝棚里面摆放着几口锅,锅下生着火,锅灰时不时落进火里,即刻便被大火吞噬,铁勺在其中搅拌,里面是清一色的米粥,往上冒着热气,而那拿铁勺的人,便是小姑娘口中口口声声叫喊着的阿爷了,阿爷背对着我们,身上是粗布棉衣,勉强可御寒,头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根白发,但从鬓角皱纹的深度依稀可见此人年纪之大,从掌勺的手腕中可见此人老当益壮。

小姑娘脆生生开口:“阿爷——”

阿爷转过头来,我们二人皆是当场愣住。

——李将军。

他怎会在此处?

我递过去一个疑惑还有不可思议的眼神。

他还在发怔,满面的尴尬之色,直到小姑娘再次脆生生唤一声:“阿爷!”

他笑笑,笑中带了些苦涩,恭敬行礼道:“郡主可安好?”

我侧过身去,并未受他这一礼,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昔日肆意策马的一国大将,如今竟委身于此,成为一个糟老头子,而且还是一个煮粥的糟老头子。

我叹息道:“何必呢?”

他仍是带着苦涩的笑意:“臣……草民本籍安州,皇上前些日子迁村,草民告老还乡,也随父老乡亲一块儿迁来此处……”

我猝然睁大眼,这皇帝老儿未免做得有些过分,当初我以为他答应李将军辞官回乡,是仁善之举,今次观之,也并非如此,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再过一万年也改不了爱算计的性子,一个辞官回乡的老臣也能被算计至此。

“郡主莫要责怪皇上,草民深知自己愧对一国上下,放虎归山,助纣为虐,最终酿成大错,如今沦落至此,全为小民一心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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