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皇上朱宏乾的话,太后觉得这操办的急了。德妃养的大公主两岁半,皇后的嫡公主一岁多。想想毕竟是皇上的好意,随他去做吧。
屋子的自鸣钟铛铛的响起,天色已晚。燕嬷嬷带人捧了热水铜盆、香胰子香油等物,等着主子们洗漱。
太后道:“冬日里天冷,都这个时辰了,皇帝没要紧事的话,在这边睡一晚吧。没必要冒着寒气赶去前边儿。”
“母后说的是。”朱宏乾笑着应了,御前大太监宗公公指挥这慈宁宫的一队人马跟着万岁爷去了另一间大屋,洗漱安歇不提。
燃起的烛火晃动着,明灭不定。燕嬷嬷见太后迟迟不动,捧盆的宫女举的手酸,晃动着不敢放下。疑惑着看去,只见太后娘娘满面泪水,竟是无声的在落泪!
燕嬷嬷让伺候洗漱的宫女们退下,只自己留在屋内,陪伴着太后。
“皇上睡的还是那个屋子吗?”太后擦擦泪,问。
“是,那屋子听您的吩咐一直留着。”
“他大了,自登基为帝以来,只有那头一个不详的孩子出来后,他心里痛苦,哀家留他在这里睡下。背着他处理的此事。”“皇儿和哀家有默契,事后没有问哀家一句话,信任哀家这个当娘的。”太后的眼泪又滚落下来,语气平淡地诉说着埋藏在心底的苦楚。
“今天见皇帝这么高兴,高兴有新孩子了,两个健健康康的公主;夭折的那个龙凤胎男孩子也是健康的,没养住走的。皇帝的心结解开了,哀家替他高兴,哀家是喜极而泣啊——”
“娘娘,当初那金宫女生下的半张脸有疤的男婴,您不是托给益亲王父子了吗?您说要等待时机,劝说皇上接纳这个孩子或者,或者由您处理掉这个孩子。”“您是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吗?”燕嬷嬷。
“还不到时候,这事得缓着来。哀家,不,我私下又见过陈道长一面。将这事情和他说了,老神仙给这天生残缺的孩子把过脉。开解过我,老神仙在民间行医,见过的疑难杂症海了去了。这种疤面孩不是什么恶鬼投胎,报应人世间的,随着孩子长大,疤痕会小些,浅些。这孩子六岁了,哀家瞧着,是比他刚从娘肚子里爬出来时,好一点。”
“哀家,哀家还命益王父子捉了毛孩来看。那孩子天生就像猴子一样,身上长满毛发。被弃养了,哀家是好心。陈道长还说,民间有天生哑巴、天生盲眼、天生屁股间鼓起一块,像个小尾巴似的;还有天生六指的。你说说,这么多残缺,有那么一个投生到皇家的肚子里,也说的通,对不对?”“哀家就想向皇帝证明,那金宫女六年前生下的疤脸男孩,不是皇帝的错。孩子越来越大,开始明白事理,知道问父母由来。哀家瞒不久了,皇帝必须要直面这件事,这是他的责任。”
“那是他真正的头一个孩子啊,杀子不详!而皇家血脉不该流落在外。万一被人利用,会动荡朝堂!”
“老神仙知道了这等阴私,是哀家求他进宫作定海神针,逼皇上面对这个孩子,帮着开解皇上的心结。”太后捶打着胸口,眼泪不住滚落:“君子欺之以方,哀家借老神仙的高洁人品拖他进入这泥潭,只为这颗慈母心——”
“娘娘,娘娘”燕嬷嬷哀声唤道,恨不得自己替主子落泪。
太后说完已缓和过来,眼泪不再流,事情抖落干净就好受多了。不知不觉间,夜已过半,明月高悬,月华洒落在这慈宁宫内,照亮了烛火映照不到的黑暗处。原来,这些让人害怕的角角落落也没什么。
“唤人进来吧,该洗漱歇下了。睡醒后,又是一天。”太后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疲惫得躺下。心中安稳,若重来一次,她仍会这么做。这是堂皇正道,哪怕有绵延不绝的痛处,终会像这月华一样,照亮人心角落。连这痛处,都是替孩儿皇帝分担的,太后心甘情愿。
德妃的宁寿宫向来是宫中的一大势力,没几天,就有底下爱投机的下人将医仙陈道长将要入宫的事情传到德妃耳中。德妃娘娘这么重视抱养的大公主,亲自喂食换衣,养的跟亲生的似的,听到这消息,一定很高兴,一高兴,就有好多赏钱吧!
德妃看那报信的人领了钱,欢天喜地的去了。眉头狠狠的皱起来,慈眉善目的一张脸阴沉沉的,道:“去把裴果儿给本宫找来,哼,若没本宫保她,待医仙入宫,她就要大难临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还有谁记得这个道长?前文出现过哒,在第19章打过酱油。
第39章 流产
裴果儿被传召到宁寿宫,以为是好消息,没想到来是一场危机。
“娘娘,这可怎么办?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啊。这姓陈的道长是太后请来的人,他万一把出我怀的是假胎,我,我就犯了欺君之罪,要砍头。还,还可能连累妹妹。”
裴果儿毕竟素质不错,慌乱了一阵,见德妃没有言语,自己先定下心思:“谢娘娘的消息,只是陈道长何时入宫?果儿自己会想办法处理。”自己是德妃选中的帮手,是个随时能换人的替代品。在没有实际作用前,德妃不会手把手帮忙。
换位思考,自己若是德妃,传个消息就情至意尽了,不会在此时为一把工具投入太多筹码。
“噢?你打算怎么做?”德妃来了点兴趣,问道。
“果儿原打算假孕两至三个月后,假装不甚摔倒,落胎。皇上为怜惜痛失爱子的果儿,应该愿意升果儿的位份。现在只能计划提前,在高人陈道长入宫前,操办此事。”
“因操办的急切,皇上对果儿的,的爱护没能培养到足够的地步。果儿落胎,很可能得不到怜惜,位份能不能升在两可之间。”
“但事有轻重缓急,假孕的欺君之罪谁都担不起。果儿愿保存实力,以图日后。”裴果儿诚实得诉说着计划。
“呵呵,”德妃讽刺得笑笑,嘲笑着女人的天真。哪怕这女人再有心机,也是刚爬上龙床,对宫规不熟,犯了想当然的错误。“宫里流孩子你以为是好流的?若按你的原计划,挑个上头人各忙各的,不在宫中的时机,有本宫暗中助你,你又是个小小的侍巾。还有几分可能。”“现在嘛,呵呵。你今天无缘无故地流,明天就有前院的大太监们来查个一清二楚!他们直属皇上,铁面无私的很。”“果儿的口气倒是挺大呀。”
“娘娘,果儿错了,求娘娘教我。”裴果儿心内不信自己的计划绝对不成功,但仍半真半假得瘫软下来,祈求德妃娘娘援手。
“娘娘,果儿只是透露出消息,怀孕没作准的。太医没把脉,果儿是装作孕吐虚弱的样儿,透的口风。要不,就当没这回事情。果儿根本不曾怀孕,那些以为果儿怀孕的,都是她们想多了,嫉妒编排果儿的宫女传的流言!对,就是这回事!”
德妃讶异得挑眉,没想到这女人转眼又是一个主意,这伶俐劲儿在宫中少有人能比,有几分灵昭仪的狡黠了。只是自己对目前的局势,有了落子的想法,不会允许这颗棋子跳出来自作主张的。“你可想好了,闹出这场风波,在皇上看来,你就是无中生有的惹事精,怀孕是你,没怀孕也是你。上位者经历的海了去,空穴来风的穴眼未必无辜。”“由此一遭,宫中如花的美人那么多,任凭天子采撷。你还有把握获得皇上的宠爱吗?”
“这,这......”裴果儿听话听音,明白德妃肯说这么多,就是不会放弃自己,自生自灭。心里松口气,再次拜谢:“还请娘娘教我。”
德妃将这伶俐的小小鸟握在手中,慈眉善目的招手道:“好孩子,附耳过来。”
裴果儿小心上前,听着耳边的计划,表情从讶异到茫然,从迟疑不忍到坚定。终于开口:“明白了,果儿这就去办。”
待人离去,德妃命人抱来了长公主,教公主学话:“叫娘亲,宝儿喜不喜欢娘亲啊?本宫的小公主宝儿最喜欢谁呢?”无辜婴孩纯然的笑着,喷出口水,说着稚嫩不成调的短话:“娘亲喜欢,宝儿娘亲——”萌的人心都化了。
德妃将小小一团的芸凝公主抱在怀中,目光幽远,仿佛能透过墙壁空间看到西六宫荒凉的玉蓬殿。‘涂庶人,莫要怪我。这时机难得,芸凝长大后若是知道有你这样一位被圈进的生母,也会难做吧。’‘为了孩子,只好请你去死一死了。顺便磨炼另一位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