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之前答应她,说将罪女裴茶儿改头换面,弄个良民身份,风光出嫁的。现在改主意的话......”宗公公。
“怎么,还要本宫教你怎么做事不成?就说户籍查的严,入罪的官宦女子出不了教坊司了,放进宫,等待机会让她们姐妹团聚。”德妃不耐烦。
“是,奴才这就去办。”
‘裴果儿,若你日后真有反叛的心思,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德妃淡淡得想道。
青石板路上,两旁的矮树枝头挂着几片凋零的枯叶。冬日的寒霜带走了大部分植物的生机,只能来年。只余珍惜树种——白梅在这早冬的凌冽寒风中结出了满树的花蕊。水潭边上,水气滋润下,那垂在水面的长枝上绽放了两朵成型的梅花。像是还未到来的初雪粘上了枝头。
贵妃指挥人剪下手掌长短的几枝,捧在手中哈气,葱白般的手指温柔的合拢,慢慢搓动着。片刻后,摊开手心,那紧闭的花苞施了魔法般,开出了漂亮的花儿来。
“您瞧,真的能开花呢。”贵妃欧阳蕊蕊娇媚的脸蛋上露出笑容,在朱宏乾看来,不比那枝头的白梅差。
“蕊蕊好厉害,让朕也试试吧。”皇上将那枝白梅斜插在贵妃的发髻旁,温柔道。
欧阳蕊蕊飞红了脸颊,眼里水润润的:“这是听灵昭仪说的法子,民间有白梅长在山谷,气候温暖。花期长,开的早,是难得的美景。”“咱们吹吹气,这迷糊的花就开早了。”
“和朕逛园子,你倒是提起别的人来,蕊蕊你说,朕该怎么罚你?”朱宏乾捧着贵妃的双手,就着新的花苞树枝,往里哈气。
欧阳蕊蕊羞的想抽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在外头呢。又舍不得,双手被天子的呼吸和大手包裹着,热热的,心跳快了一瞬。没反应过来,迷糊到:“啊?”
朱宏乾拿来袖笼,将贵妃暖和许多的手放进去,温柔道:“都是贵妃了,一宫之主,前些时候管理后宫琐事也做的不错。怎么私下里,还这么迷糊有趣?”
欧阳蕊蕊轻哼,“本宫精明着呢,宫里谁不服我。”
“那你还说这把玩白梅花苞的法子是灵昭仪教的?和朕在一起提别的妃嫔的名?嗯?”
欧阳蕊蕊不说话了,在皇上怀中扭了扭,不肯显得自己小气吃醋,不愿显得自己多大度多傻,把心爱的人往外推。
皇上读懂了爱妃的心思,后悔失言,哄道:“好啦,朕今晚去你宫里......”说了两句,贵妃的脸上飞出红晕。
底下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窥视这两位主子。
气氛正好,皇上朱宏乾揽着贵妃,看着有人往湖边去,待看清他们想干什么,猛然喝到:“住手!”“把剪刀放下,都给朕回来!”
一溜扯树枝、晃花苞的小太监们灰溜溜得滚了过来,噗通跪倒在地。
“谁让你们去摘这些白梅的?”
御前太监景公公在天子背后,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比划着。要回话的小太监猛地闭了嘴,皇上察觉到不对,回头看。
景公公只得赔笑出列:“皇上您看,奴才这新收的小徒弟叫小德子的,见贵妃娘娘想玩白梅,看它们开花。就让人拿剪刀剪下几枝来,预备您和贵妃娘娘想再试试。”“这小子不懂事,好心办了坏事。”
闭嘴的小太监低头苦瓜脸,明明是师傅的吩咐,以为是个好活计呢。
朱宏乾叹气,一群不解风情的下人。“这白梅摘两枝看个稀罕就算了,现在不是开花的时节,你们辣手摧花让大家催熟了,真真是违反节气的焚琴煮鹤之意。剪得光秃秃的,这白梅都被你们祸祸死了。”
说罢,拉了贵妃走人,去别处赏景。
“师傅,这,这怎么办啊?”小德子苦着脸。
“还能怎么办,剪下的这几枝就地埋了,万岁爷爱花,你们几个学学什么葬花吟怜惜些。还有,时时来看着这片白梅林子,万岁爷不让我们剪,也不能让别的不长眼的来祸祸。花开了,主子们要赏景的。”挣脱小德子扯着袍子下摆的手,御前太监宗公公小跑着撵上队伍,心里吐槽:‘等等我哟,万岁爷,您一生气就走的飞快。奴才老胳膊老腿的快跟不上了哟’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38章 高人
晚间,皇上失约了,没去贵妃的重华宫。欧阳蕊蕊不怎么生气,因为是慈宁宫那边遣人来找天子,有事相商。
“母后,这么晚了,找孩儿有什么事情?您年纪大了,应该好好休息的。”朱宏乾喝着燕嬷嬷端来的甜汤,问。
“有个事情要告诉皇帝,哀家等不及和你白天见面说了。”太后脸上笑着,连皱纹都舒展了几分。
“孩儿洗耳恭听。”朱宏乾放松得放下碗,看来是好事情了。
“药仙陈道长,皇帝还记得吗?”
“可是那个修医书的陈道长?朕小时候见过他一次,如今他该有七十高龄了?”皇上好奇道:“道长爱好云游,自那次入宫讲道后,父皇邀请他留在京城,说愿为道长兴修道观,讨教养生之法,尊奉道家三尊。道长婉拒了,再没来过紫禁城中。母后提及此人做甚?”
“此人医术高超,哀家寻访过了,有缘在景山碰到陈道长云游暂住。于是请动了陈道长入宫,照料皇上以及皇儿们的身体。”太后眉开眼笑:“说来也巧,陈道长重铸的医书完成了半册,听说宫中藏书丰富,想借阅一二。哀家就趁机邀请道长入宫,这次道长不讲道,只借书。”
“皇帝啊,你看,大公主、二公主接连降生,灵昭仪有孕,听说德妃推荐的那个,那个什么裴侍巾的,也要有好消息。宫里的孩子一个个的来,小孩子身体弱,有陈道长帮着把脉调养,他们长大成人的机会也多一些。”太后说着说着,眼里闪了泪:“当初,当初那大皇子,小儿惊厥兼风寒入体,就这么早早的去了。若是当时有陈道长这老神仙在,大皇子兴许还能......”
“母后,别说了,朕知道了。”朱宏乾也被说动心神,脑海里浮现出大皇子失去血色的脸,小小的一团被布包裹着,就那么放着,睡熟了似的。
“朕会尊重陈道长,宫内的藏书对道长及他的弟子全部开放。母后也请保重身子,道长入宫后,可以来慈宁宫为您也把把脉。什么人参鹿茸的养身方子,母后也多吃一吃,您总为朕这些小辈操心,也要关心您自己啊。”
“知道你孝顺,只是那药是能乱吃的嘛,净胡说。”太后心理受用的很,嘴上叮嘱着:“哀家常去京郊爬山访道,身体好着呢。皇帝也要注意身体,不要仗着年轻糟蹋自己的身子,医术也看上几本。若是陈道长给你把脉,说了什么毛病,哀家会盯着你把药一剂一剂喝了,可不许像小时候那样......”
“朕的身体好着,不到三十,拉弓跑马都来得。一点毛病没有。”
“那也请道长看看,”太后叹气:“自古皇位不易做,有几个长寿的。哀家也是担心你。”
拜倒在太后的软硬兼施之下,朱宏乾答应下来。不觉得自身会有什么暗疾,脑海里思索着,若这老神仙陈道长有胜过太医的真本领,除了藏书,想个别的什么办法,将人长久留下才好呢?母后考虑的周到,宫中的孩子越来越多,医术高的大夫是下一代健康成长的保障。
说起这个,皇上想起一件事情。“宫学,您看要不要开起来?”
本朝的紫禁城中,有北书房、西书房两所专为皇家子嗣开班的读书之所。西书房里是皇亲宗世家的孩子入读的地方,孩子们的父亲母亲均为藩王公主之流。北书房是皇上亲生的皇子们就读之处,若有太子,太子则单独一人于东宫学习。
上一辈中,先皇只朱宏乾与琼王两个孩子,先皇自己指导皇子课业,让有识之士教导他们。宫学名存实亡。现在,虽未有皇子降生,朱宏乾也想将宫学早早操办起来。起码,可以先修修屋子,拟定些老师名单嘛。
朱宏乾甚至想着将两位公主也塞进去,到时候和皇子们一起上上课。显得皇家的孩子多些,公主没有继承权,不求她们学成什么样子。就当玩耍了。
悄悄吹枕头风的灵昭仪褚晴安摸摸自己的肚子,笑而不语。怀的这个不知是男是女,若是女孩,能受更好的教育最好。和其他小孩子多处处,这样从儿时培养起的情谊真诚刻骨,万一有一天发生了什么,能帮到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