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可千万别出院子了!”
“怎么了?”
青青情绪激动,张牙舞爪:“我说出来你可别害怕,有人……有人淹死了……他们刚刚在捞呢!我还想去看看,可听说溺水的人很吓人,又害怕会做噩梦。”
我问:“是谁?”
“好像是叫什么冬的。”
我讶异:“是忍冬?”
“对对对,就是忍冬!”
忍冬怎么会在这时突然溺水,她是唯一知道我母亲真正死因的人……难道是父亲杀人灭口吗?可是以父亲的性格,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动手?而且,是绝对不可能等她告诉我之后还让她多活了好几天。
我无比冷静地细细回想了忍冬的话,越发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有人看见她跳下去的,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老爷现在在哪儿?”
“老爷吗?老爷今下午出远门去了。”
我这才想起,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父亲说过,是要出远门的,一去三五天。
“带了什么人没?”
“没带什么人,就平常的几个人。”
“亲近的人都带出去了吗?”
“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
青青刚来对萧家的事不甚熟悉,说的不清不楚也是情有可原。我不敢贸然信她,又问了几个老嬷嬷和小厮,他们都说父亲今下午用完午饭半个时辰就走了,而且亲近的人也一同跟出去了。
亲近的几个人也都不在,这样的事,父亲断不会交给旁人来做。
一定不是父亲做的!
“姐姐?姐姐啊,除了姐姐,妹妹真的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好呢?”
鸣翡笑吟吟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在这鬼魅般的夜晚,让我毛骨悚然。
“怎么了?有人溺水吗?这小婢子当真坏的紧,还特意来吓姐姐,姐姐快点进屋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可别吓坏了。”
鸣翡是个很会洞察人心的丫头,听了我问青青的话,当下就有了打算。
一个恶毒的打算。
看我走神走的厉害,她拉起我的袖子顺势将我牵进屋里。直到我觉得周身一团暖气才发觉已经在屋子里了。我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想不通。究竟是谁要杀忍冬。她绝不可能是自尽。虽说萧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可我从小到大也只是听惯了父亲和母亲争吵,像这样耍阴谋诡计置人于死地的事还是头一回见到真的。
“姐姐,喝口茶吧。”
鸣翡端起一杯茶递过来,我接了过来,的确口干舌燥。
“啊!好冷……”青青突然大叫起来,又发疯似的将我手里的杯子打翻。然后满口胡话又笑又叫,净说些“水里真冷,在水里喘不过气来……”之类的话。
旁边侍奉的两个老嬷嬷见状都说她这是叫鬼魂附身了,一定是叫那忍冬的鬼魂给附身了。说是溺水的人一旦被水鬼缠住就无法进入轮回,无法投胎,所以须得赶紧找个替死鬼来替自己。看来忍冬是找上青青了。
青青跌跌撞撞的冲出屋子,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追上她看个究竟。
谁知青青越跑脚步越稳健,还径自绕过了忍冬溺水的池子往祖母的院子里去了。
我心想,难不成这忍冬的鬼魂还是个不识阡陌的主儿?
到了祖母处,青青就立刻神智清醒,祖母还以为是我害怕才跑过来的,于是爽快的邀我同住。再加上我不愿和鸣翡在一起住,便顺口答应了和祖母住在一起。
又过了三天父亲回来着手彻查忍冬的死因,这都是后话了。
第52章
父亲给了忍冬的家里人一笔不菲的丧葬费,终于让这个女孩儿的死湮没的无声无息。
可我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究竟忍冬是不是受了父亲的指使?如若不是,那又会是谁?按照动机推测,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我对叶秋萍无能为力,只好请父亲出手,终于我再次走进了父亲的书房,决心逼他彻查此事。
父亲凝重的脸色就像寒冬傍晚的乌云一样。
我问:“为什么花钱了事,不继续查下去?”
父亲声音嘶哑,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你快成亲了,这事不吉利,我不想越闹越大。”
“那不正好逼叶家退婚,一举两得划算的很。除非……你本来就不想退掉我的婚事。”
父亲无奈的叹了又叹:“三娘……为什么非要把爹爹想的这么不堪?”
是时候走出最后一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临来的时候交给了忠心婢女的一封信,一封足以领萧墨宣身败名裂的一封信,这是我对抗父亲的唯一筹码。
我牙齿不停的打颤:“如果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就会像对忍冬一样对我吗?”
父亲略显迷茫:“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啊?”
我问:“我母亲……她……你是不是恨她入骨?”
父亲不看我,却看向窗外的最后一点积雪,两眼空洞:“我……我和你母亲的恩怨都已经结束了,你不要过问。”
我继续逼问:“你是不是早就迫不及待的想接那个女人进门了?是不是我母亲碍着你的事了?是不是你怕你的亲生儿子被人叫私生子?”我承认我问这些问题的时候我的心是疼的,我不希望父亲给出肯定的答案,可是我又希望父亲给出肯定的答案。就像我既希望他是不爱我的,我又不希望他是爱我的。因为,我是爱他的,可是我已经恨了他这么多天……
“三娘!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显然,父亲又在生气了。
我顾不了这么多,今天必须问个清楚:“你是不是叫忍冬给我娘下毒的?我就问你是不是?”
父亲的胡须颤个不停,几分震惊:“你……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神志不清,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草乌头!我母亲是给草乌头毒死的!才不是风寒!萧墨宣!你不知道吗!”
“你在胡说什么?”
“忍冬亲口告诉我的!我娘初遇风寒的时候你就指使她开始日日往我娘的汤药里下着慢毒,好叫她死的神不知鬼不觉!是不是?”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你以为我娘她蠢吗,她稀罕你施舍给她的十天半个月吗?她早就看穿了你的把戏,她才不想死在你手里呢!她嫌你的毒太慢了!”
我笑:“你如愿以偿了吧,早早的接了新夫人进门,连七天都等不了!”
我一边哭一边笑,我说出我听到的“真相”,希望得到父亲的回答。或许,父亲真的会像对忍冬一样杀人灭口。那么我交给婢女的信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我用我自己的命,换他萧墨宣的身败名裂。值了!
“唉……三娘……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设想过父亲千万种回答,千万种语气和情绪,可我不曾想到,他居然就这样叹着气,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叫我回去睡觉。
他以为我在开玩笑。
我气急败坏去揪父亲的衣领,刚蓄起的尖细指甲划伤他的脖子:“你说话!萧墨宣!是不是你给我娘下的毒!你不是最敢作敢当最冷血无情吗,你承认啊!你承认了,你就杀了我啊,叫人把我推进河里啊!”
我张牙舞爪的指着父亲鼻子骂了半天,满天的叫喊最终弄的人尽皆知。那两个女人和祖母也一并惊动了。鸣翡扶着叶秋萍,叶秋萍搀着祖母,祖母则把拐棍拄得笃笃作响。一时间丫鬟小厮将父亲的书房挤的满满当当。
我是真的佩服父亲控制场面的能力,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父亲将座位让给祖母,伺候她坐好,一脸和气地冲着祖母微笑:“三娘这孩子叫我惯坏了,还是太任性。”
祖母没心情听父亲对我的评价,一脸严肃的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亲呵呵一笑:“说来也是怪我,一心想给三娘找个好归宿,也没问她的意见。她不中意叶家这门亲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我是答应了厚着脸皮去给她退掉的,可是没成。这不,婚期越来越近,三娘她这孩子脾气就上来了。”
祖母连连摇头,居然开始流泪:“三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没有错。再说了,叶家那孩子你不是自己看好的吗?实在不该再闹了!你父亲……维持这么大的家业,他容易吗?”
我发疯一般反驳:“我根本不是在说这个!萧墨宣你在怕什么?我问你究竟是谁给我母亲下的毒!”我是故意的,故意把事情闹大。因为现在我必须告诉所有人我母亲的死绝非偶然,不然他们将永远不会知道。我怀疑的人根本不是父亲,而是另有其人。但是当着他们的面,我必须咬定父亲就是凶手,这样一来会有无数人替我来问他。而且若是祖母来问,那么父亲没有理由不说。而且,这个凶手也不得不出来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