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冰疙瘩如何自燃(重生)(43)
不知何时,孟寻欢已搬来了把椅子,他歪倒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朝沈未央漫不经心道:“你以为只有父亲置办了外室?你母亲还不是一样,自未出阁起便与那蒙轶将军有私,若不是这样,父亲也不至于心灰意冷娶了我娘。”
“胡说!”沈未央厉声呵斥道。
母亲一心扑在政务上,平日里作风严谨,怎会像孟寻欢话中说得那般不堪。这小子一定是嫉恨母亲,才会在她面前信口胡说毁了母亲的名声。
沈未央狠狠地瞪着孟寻欢:“再乱说一句,我不会饶你!”
孟寻欢却只顾着吸溜碗里的稀粥,对沈未央的话浑不在意,将粥给喝完了,他才抬起头来,哼笑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你便自己去查吧。你母亲与蒙轶将军来往密切,只要有心,不难发现。”
“哦,对了。”孟寻欢摇了摇手指,最后补充道,“这次父亲身死也与那蒙轶将军有关。父亲做了件不该做的事,惹得你母亲暴怒,这才遭来杀身之祸。”
活落,孟寻欢还甚是感慨地摇了摇头,仿佛对父亲的死甚是惋惜。
可他一直跟个没事人似的烧柴煮粥,吸溜着喝粥,如何能看得出半点儿他对亲父之死的哀痛?
蒙轶将军...这名字在沈未央脑子里过了一遍,却很快就被她从脑子里丢了出去。
孟寻欢满口胡言,一个不靠谱的纨绔子弟所说的话,她如何会在意?
她当相信母亲才是。
沈未央快步离开了这座清冷的小院。
沈未央走后,孟寻欢又回了灶房,仔细盛了一碗热粥。
脚步一转,朝着内屋端去。
自父亲身死后,他母亲便一病不起,因着他将家里的钱给败光了,又请不起下人,便只得事事亲力亲为,这阵子一直是他在照顾母亲。
从前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孟少爷哪会照顾人,可父亲去后,他便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所有的担子一下落在他身上,他是唯一还能撑起这个家的人。
从前他怨过父亲,怨他只给了自己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也嫉恨过骄阳郡主,嫉妒她生来什么都有,比起她,他活得就像一只臭水沟里的老鼠。
可现在他什么也不恨了,什么也不怨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照顾着母亲,将这个家最后的温度给好好保留下来。
他想明白了,人打一出生就不是一个样,他怨不得的。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从城西的小院出来后,沈未央便赶着进宫了,如今母亲已不大有心思处理政务,今日朝中议政,她是缺席不得的。
待她到了朝廷上的时候,时间正巧,皇帝也将将迈步走进殿内。
今日议政,主要是皇帝似乎有极为重要的事要宣布。
战事民生且不提,方坐到了殿上,皇帝便挥手让跟前的小太监宣读早已拟好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远侯楚瑾屡立战功,于天下社稷有不可磨灭之功,且朕之身体每况愈下,需有一人代理天下诸事,特擢定远侯楚瑾为摄政王,钦此。”
圣旨落下,满堂皆惊。
众人猜到了皇帝会对在这次伐秦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楚瑾大加封赏,却没料到这封赏竟会如此巨大。
皇帝封楚瑾为摄政王,无异于是将皇族的江上拱手让给了一个外姓王。虽然楚瑾或许不会有夺位的野心,但皇帝已把最重要的东西交到了他手上,可以说,大晋王朝接下来的命运已经全由楚瑾决定了。
几朝皇帝,没有一个是像当今圣上一般主动将天下亲手送人的。
楚瑾跪地接旨,眼神中也有惊色,但他没像群臣一般想的那么多,他只觉得两手上的明黄色卷轴越发厚重,今日过后,他肩上的担子就不光是他手里的兵,而是整个天下了。
沈未央亲眼看着楚瑾接过圣旨,皇帝将号令全军的兵符亲手交到他的手中,当这样的场景再次上演的时候,她却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还要冷静。
楚瑾再次被封摄政王,是从前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而放到当下,她却已然能够接受。
以楚瑾之才,在这乱世之中正是可堪大用,长公主府出事后,皇帝封楚瑾为摄政王,实为情理之中。
就算诸位大臣觉得这封赏巨大,其实也没什么好置喙的。
是从前她的目光太浅了,她所闻所见全是他人要她听要她看的,从前的她完全丧失分辨事物的能力,以至于她与楚瑾之间生了许多误会。
可重活一世,她主动走出自己的小圈子,有了更大的视野,她开始逐渐明白,原来那些所谓的真相只是一层掩盖诸多不堪的皮,而深埋的真相往往才是最残忍的。
而在这期间,她才发现,从前她发誓再也不肯信的楚瑾才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前世种种,纷扰也罢,怨怼也罢,是她误会了他。
她相信,在此后他既是能护佑天下的摄政王,也是能永远守护她的大将军。
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大将军。
下朝后,沈未央便领着人将堆积的政务给搬回了府中。
虽说皇帝旨意是摄政王楚瑾代理天下政务,可实际上,楚瑾忙于行军打仗,排兵布阵,除此之外的诸多政务是交给沈未央处理。
长公主如今日日神思混乱,早已不理朝政,自今日起,沈未央便算是彻底接了母亲的班子。
回到府中,沈未央便一刻不停地开始处理政务,待到手上终于停下,打算稍事休息再继续的时候,外面已是夜幕低垂了。
她不自觉走至窗边,听着窗外断断续续的虫声,看着夜色越发深了起来,在这沉静的环境下,却勾起思绪纷杂。
沈未央目光游移之际,突然注意到了窗边静静放着的一朵白莲,目光一滞,心不由提了起来。
她声音中犹有些颤抖,朝着夜色试探道:“子墨,你回来了吗?”
然片刻过去,她耳畔却只扑捉到窗外呼呼的风声。
她本以为已等不到回答,可就在她快要放弃转身的时候,夜色中传来一个极为沙哑的声音。
“嗯,回来了。”他答。
仅是简短的几个字,就已足够让她欣喜若狂。
她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光,朝着夜色颤抖着问:“我可以见见你吗?”
良久过后,就在她以为他又不会答复的时候,一阵风却把他又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一直坚信她能再见到他,而今,终于见到了。
如今的子墨似乎较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仍旧沉默,身影融入夜色,是她背后的一道影子。
可实际上,他身上还是有些微小的变化,至少...他凌厉的眉眼已被一张暗沉的骷髅面具给取代,打眼看去怪吓人的,但沈未央却不怕,因为她知道是他,便觉得安心。
他又不说话了,仿佛只要她不开口,他便能一直这般沉默地站上一整天。
犹豫半晌,沈未央终究说了一句最笨拙的话:“子墨,你还好吗?”
“还好。”他低声回答。
这句过后又是无言了。
沈未央的思绪却在发散,自从今日清晨去了一趟城西后,孟寻欢的话便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循环,尽管她嘴上说了绝不会相信,可脑子里却是止不住地去想这些。
父亲的死...是否当真与母亲和蒙轶将军之间的私情有关,孟寻欢说有迹可循,若是真的查出那些迹象,他说的那些话还会是一派胡言吗?
沈未央不敢深想,却知道自己要是当真就此揭过,才会日夜心扰不宁。
那便问一问罢。
沈未央抬头看向子墨,紧拧着眉,问:“子墨,你可知道我母亲处死父亲是否还有其他因由?”
许久,子墨没有作出任何回答,这个问题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见子墨不答,沈未央神色凝重,上前一步:“如今长公主手下所有势力已交付于我,子墨,你亦是直接听命于我的。其中因由,我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子墨是深知这一点的,他作为暗卫,便须将知道的所有情报毫无保留地告知给主子,不得有丝毫隐瞒。
可他也知道,真相往往鲜血淋漓,他不忍心让她知道。
然而,郡主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却不得不说。
他沉声:“尚书之死与蒙轶将军失踪有关。日前有北羌王族暗中来至上京,尚书偷偷为其引见,使蒙轶将军与北羌王族会面,这之后,蒙轶将军便无故失踪了,长公主一气之下,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