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冰疙瘩如何自燃(重生)(17)
她说以大晋王朝为背景,若有蛮人部落进攻...楚瑾不由得拧了眉,以时局来看,让他不由得想起北羌。
当下与王朝属地接壤的蛮人部落本就不多,而北羌又是最野蛮最不讲道理,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支。
他试着仔细分析:“便拿北羌与我朝举例,北羌人体格强壮,实力强劲,但他们有一个最为致命的缺点——兵力不足。虽说他们是长在马背上的民族,但论战术策略却不如我们。对上北羌,我们只需避其锋芒,巧用妙计,便能轻松获胜。”
听着楚瑾的分析,沈未央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他竟会直接拿了北羌来举例,一下子正中她心头所想。
楚瑾虽然只简单分析了一下两方的优劣,但他口中所说的这些却是沈未央以前从未想过,也从未去了解过的。
她凝神细听,不由得更为专注,听罢又再次回想了一遍前世的那场战事,继续追问:“倘若我方主将不慎被对方活捉,若你此时作为副将,又该如何营救呢?”
沈未央假定的这个情况太过极端,楚瑾拧眉沉思半晌,才道:“我作为副将,会主动挑衅对方的首领,北羌人好战,若被挑衅必定会出战,我便可借此机会转移北羌的注意力,再派人暗中营救主将。”
沈未央细细听着,越听心头便越是震动。
她并非是突然假定了这个情况,事实上,在前世,晋王朝的主将蒙轶将军确被北羌活捉过,在当时的紧要关头,便是楚瑾作为少将军,将蒙轶将军给救了出来。
而当年楚瑾所用的办法,就是如今他口中所述,几乎完全一致。
晋王朝与北羌族的这一战,是乱世开头的一战,也是楚瑾作为将领的成名战,因而沈未央记忆犹新。
沈未央眼神复杂地看着楚瑾,她突然发现,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她从前只知道他是战无不胜的铁血战神,却不知道他的战术谋略,更未曾了解过他的从军抱负,他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
或许他真的是天纵奇才,驰骋疆场,所向披靡的少年将军,如今却被她给使绊子撤了军职,他的所有战术谋略,理想抱负便一下落空...
想到这些,沈未央心头的负疚感便更深重了一些。
楚瑾见沈未央半晌不言,有些疑惑地问:“未央...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被楚瑾一喊,沈未央回了神,轻轻摇了摇头,面色恢复如常。
她故作平常地道:“只是觉得你这个法子不错。我想听你说说兵法,你能再举例给我说些吗?”
不曾想未央竟是对兵法意外地感兴趣,楚瑾时常研习兵书,这正是他最拿手的。听沈未央如此问,他有些兴奋,垂眸思索一阵儿,便侃侃而谈起来。
楚瑾滔滔不绝,沈未央则一直凝神细听,就像是一棵刚发芽的小苗在鼓足了劲儿汲取养分一般。
夜色漫长,一盏烛火,映出窗内两个人影,一夜促膝长谈……
第18章 第十七章
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这段时间楚瑾赋闲家中,沈未央则每日都会到长公主府中向母亲学习时局政务,他在每个黄昏来接她,马车踏着残阳又回到府中。
夜里两人则会在书房畅谈到很晚,谈的大略是兵法谋略,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
仅是短短几日,沈未央便已从楚瑾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她对他的态度,也从原来的一心想要撇清关系,变得逐渐油然而生了些欣赏,甚至敬佩。
楚瑾似乎也非常乐意与沈未央讨论这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每当他向她演示起各种绝妙的战术之时,她望着他的眼神,就像是泛着星光。
通过这些讨论,楚瑾渐渐以为他和未央的距离已经在逐步拉近了。
这日,也是同样的黄昏时辰,唯独不同的是,此时的日头被乌云给挡住了,有些阴沉沉的,便没有了如同往日般残阳如血的好景。
楚瑾依旧站在长公主府门前等候着沈未央,不久后,那身着桃红色襦裙的女子便走了出来。
仍旧如同往常一般,楚瑾走上前将沈未央扶上马车,一路上便又聊起了兵法战术...
马车停在了定远侯府门前,沈未央重又被楚瑾扶着下了马车,他一直在小心照顾着她,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直至他拉着她提步往府内走,楚瑾这才抬起头来...
视线触及到府门下立着的一个人影,整个人却是止不住地一震。
沈未央一直目视前方,自然也一早便看到了府门下那人,更确切地说,是两个人。
一大一小,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姑娘拉着一个才两岁大小的幼童。
又见着前世的熟面孔,沈未央挑了挑眉,翘着嘴角笑了。
与沈未央一脸无所谓的淡然不同,自见着那一大一小起,楚瑾却整个人都慌了,他步子骤然顿住,既无法向前也自知无法退后,眸子里是少见的无措。
沈未央稍稍打量了一番府门下立着的姑娘,相貌算得是清秀水灵,更难得的是身上自发带着一种小白花般娇弱的气质,细看之下,其五官与她竟是有三分相像。
只是沈未央与那姑娘的气质性格实在相差太远,若只是打眼一看,其实在两人身上也瞧不出什么相同之处。
这姑娘既然都找上门儿了,沈未央也断然没有赶人的道理,更何况那姑娘手中拉着的孩子,曾经有很长一段时日她都是将他当亲骨肉看的。
沈未央笑了笑,径自往前,语调算是温和地招呼着那个姑娘:“有什么事进来说话罢。”
见沈未央如此说,那立在府门下的姑娘露出些意外的神色。骄阳郡主的神情就像是早已了然一切一般,她原是精心准备了一场戏,要在骄阳郡主面前好好演上一番的。
骄阳郡主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心头倒忐忑了起来。
此时楚瑾仍旧僵硬地立在原地,前方于他来说仿佛是一场噩梦,让他的脚再也迈不动半步。
沈未央又往前走了半步,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几个人都没有跟上来,便回转过身,轻轻一笑道:“进来罢,该来的总会来的,也没什么东西能够瞒天过海。”
厅堂上,沈未央沉静地闲坐在高位,慢条斯理地接过敛秋递来的茶盏,轻刮着盏盖,半晌才小啜一口。
跟着进来的那个姑娘拉着孩子站在正中央,楚瑾则垂首立于另一侧,像个犯了很大的错误被抓包了的孩子。
沈未央不准备先开口,只悠闲地把那三人晾上一阵,反正最先着急的也不会是她。
果然,那跟进来的姑娘见厅内久久没人吱声,便渐渐开始急躁起来。
姑娘本就是带着目的而来,思索一阵后,她便蹙着眉头开口:“骄阳郡主,奴家名唤芷嫣,曾是楚瑾公子的贴身丫鬟...”
不待芷嫣说完,楚瑾突然出声急急地打断她,他一直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神情焦灼地望着沈未央:“未央,你听我解释...”
沈未央静静看着坐下两人,听罢摇头一笑。
解释?她不需要解释。
这样的情景已是上演第二次,前世她方新婚不久,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得差点儿绝望,但现在却不会了,又看了眼芷嫣和楚瑾二人,她甚至有些喜闻乐见。
沈未央朝着楚瑾摆了摆手,她此时同他没什么好说的,便示意他退下,倒是对于那个叫做芷嫣的姑娘,她有了些新的安排。
楚瑾见了,却站在原地没动,他忍不住再次开口:“未央...求你...信我一回。”
沈未央还是摇头。
信他?早就板上钉钉的事实,还有什么好信的呢?
反正她也不在意了。
既然楚瑾不走,她只好起身,回头叫上那叫做芷嫣的姑娘,一直走到花园里去。
沈未央走后,楚瑾颓然地立在原地。
是啊,本就是他有错在先,确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更没什么好信任的。
领着芷嫣到了小花园里,沈未央回转过身来,含笑打量着她。
这姑娘生得纤细娇弱,像一朵挂着露珠的小白花般楚楚可怜,她从前见到芷嫣的第一眼,便觉得生厌。
可现在心境不同,却觉得这姑娘意外地顺眼起来。
沈未央让敛秋将芷嫣拉着的孩子带到了别处去玩儿,又仔细打量了芷嫣半晌,才笑着道:“芷嫣姑娘,你来我府中是为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