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他挑眉问。
廊下忽的一静,只听见旁边池塘里哗哗的水流声,崔忱烟干笑两声,打着哈哈道:“嗨,就随便画着玩玩。”
她眨巴眨巴眼问:“可爱吗?”
萧淮简直没眼看,他松开舒寒,大步出了府去。
崔忱烟见人走了,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谁知道舒寒猛地凑到她眼前,又将她吓了一跳。
她霎时蹦开好几步远,脸色涨红:“干什么!”
舒寒摸了摸下巴,仰天道:“师妹,你是不是最近赌钱赌输了?”
神经病!
崔忱烟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也出了门去。她边走,心里边骂:陈褚卫这个王八蛋。
可不就是王八蛋?
昨个两人好巧不巧地又碰上了,本也不打算打招呼。谁知道偏偏那路上来了辆马车,那马儿受惊,横冲直撞地,崔忱烟有功夫自是不怕,但架不住有孩童啊。
她心里着急,伸手就要去捞,那陈褚卫也是着急忙慌地就去抱,两人一下就撞到了一块。幸好车夫及时调动马头,这才躲过了一劫。
一回过神,崔忱烟疼得龇牙咧嘴。她眼里冒着泪花,气鼓鼓地,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恨恨道:“有病啊你!”
陈褚卫也被这话骂得脑袋清醒了些许,他张口就要回嘴,可崔忱烟那副哭唧唧的模样倒让他心头一跳。
怎么……怪可爱的?
“谁叫你不长眼?”他错开眼,眸光闪烁。
崔忱烟更来气了,好啊,撞了人还有礼了。她霍然收回按着额头的手,朝着陈褚卫比划了一个拳头,咬牙切齿道:“有本事看着我的拳头说话!”
那日被他点了穴,这个仇早就想报了。
陈褚卫看了她一眼。她眼中晶晶亮,鼻尖还渗着方才吓出的冷汗,越发显得肤如凝脂,那樱唇一张一合间呵气如兰,头上的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叮铃作响。
像是要摇到他心里去。
鬼使神差地,陈褚卫凑得更近了,挑衅一笑:“来就来,谁怕谁。”
两人谁也看谁不顺眼,索性寻了个地干一架,就在穆府巷子后头,宽敞,行人也少。只是光干架有什么意思,崔忱烟冷笑着打赌,谁输了,谁就得在脸上画个猪头,还得游街示众。
堂堂长鹰卫统领陈褚卫,难道是吃干饭的?他甚至还考虑要不要让她一只手,三脚猫功夫,也不怕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
“等会。”崔忱烟小心翼翼将那步摇取下,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戴的步摇,稀罕极了。最主要的是贵啊,她如今可没多少钱挥霍了。
陈褚卫瞧见她动作哑然失笑,至于吗?
于是最后还是打了一架,身手确实是不相上下,但陈褚卫明显老道一些。
她皱着一张脸,认命地从怀里掏出一支笔,视死如归道:“画吧。”
陈褚卫嘴角一抽,谁出门还随身带笔,他顿了顿,又问:“带纸了吗?”本以为崔忱烟知道他什么意思,可他没想到崔忱烟又掏出来一块木板。
“喏。”
“将就着用。”
他眉心猛跳,正要接过,崔忱烟一把收回,瞪着他怒吼:“难道你还想给我立块碑?”
陈褚卫呵了一声,直接伸手抢过小木板,唰唰地画了一只猪。他挑眉嗤笑,骨节分明的手掌心中赫然是那块木板。
“回去带上,明日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两天老是忘更新这事(ー_ー)!!
第38章 真是禽兽
崔忱烟心里恼着呢,不知不觉就跑到了长鹰卫府衙口,她拧眉一瞧,怎么回事啊自己,跑这里来做什么。
于是她更生气了,拔腿就要走。
“崔忱烟?”
陈褚卫斜倚在门口大树上,一手枕在脖颈下,一手随意把玩着一个物件。瞧见满脸怒气的崔忱烟,他挑挑眉,漫不经心道:“谁又惹您不高兴了?”
崔忱烟猛地刹住脚,她仰头望去,那人正垂眸盯着她,眼里尽是笑意。
不知怎地,胸口处那块小木牌就有些烫人了。
“你下来,我有事同你说。”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陈褚卫笑意更深,他翻手将东西一收,顺势落下。谁知刚刚站定,崔忱烟上来就是一顿拳脚伺候。两人打得不可开交,陈褚卫一边挡着她招式,一边防着伤到她。
“哟,我说呢。”舒寒摇着把扇子过来,慢悠悠开口:“原来是陈大人。”
崔忱烟霎时收手,耳尖有些发红起来。
陈褚卫看了她一眼,掌风带起来的落叶从他身侧飘落。他视线转向舒寒,似笑非笑道:“跟踪她?”
那笑无端叫人觉得有些冷意,甚至带了几分压迫感。
舒寒眸光一凝,他摇摇头,诶了一声,努嘴答了一句:“怎么能说是跟踪,我这是在确保她的安危。”
崔忱烟手心出了些汗,她抬脚缓缓走到舒寒跟前,摸了摸鼻子心虚道:“舒师兄,走吧。”
陈褚卫闻言皱眉,他想也不想就说:“还没检查。”
目光定在崔忱烟身上,她今个穿着桃粉长裙,只简单簪了一朵珠花,水盈盈的眸子里蕴着羞恼,俏生生往那一站,像是迎风的花苞,又嫩又软。
他没由来的眼神就柔和了几分,眉目舒展。
“检查什么?”舒寒嗅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那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崔忱烟干笑两声,连忙来推舒寒,小声嘀咕:“走走走,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说着她警告似的瞪了陈褚卫一眼,转过脸去又满脸堆笑。
连拉带拖地将人带走,俏丽身影消失在拐角,陈褚卫瞧着唇角一扬,他将方才把玩的东西掏出来,放在眼前端详着。
这簪子很衬她的。
这头走远了的舒寒一下跳开,端着一副审问的模样,斜睨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老实交代。”
崔忱烟望了望巷道,两边俱是高墙,她陡然生出一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我跟他打赌比武。”她认命地和盘托出:“谁输了谁就画只猪头。”
崔忱烟苦着一张脸:“还得游街示众。”不过想到这她略微一怔,陈褚卫好像没想起来游街这事。
舒寒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眯着眼问:“就这些?”
她赶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舒寒却神色有些复杂了起来,总觉得方才陈褚卫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少跟他接触。”他走到近前,折扇往她脑门上一敲,没好气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功夫又比不过人家,回头把你卖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崔忱烟不明白,捂着被他打的地方,歪着头,好半晌才脆生生应道:“知道啦。”
她觉得陈褚卫这人,虽然讨是讨厌了点,但还是挺好的。有事没事还能请她吃点桂花糕,喝碗热茶。
“那你之前那块小木牌上的猪头是他画的?”他又问。
崔忱烟脸一热,缓缓点头。
舒寒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师妹就是太单纯了。那陈褚卫就是条狼,整天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也不知道什么居心。
“这事就到这,回府就给我取下来。”他咳了两声,端着师兄的派头道:“你瞧瞧一个大姑娘戴着这东西,也不嫌丢人。”
“再说了,打赌输了就输了,又没有签字画押非得让你遵守不是?”
理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还不等崔忱烟反应,舒寒笑了笑,挥手向前:“走,带你吃东西去。”
崔忱烟眼睛一亮,一下就将方才的事抛在了脑后,蹦蹦跳跳跟着他走了。
……
夜里崔忱烟躺在屋顶上,她幽幽叹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小木牌,她其实不讨厌陈褚卫这人的。
自从那次被他点了穴,两人时不时就碰上,他会请她吃些好吃的东西。虽然他说话委实不好听,又惯会惹自己生气,但心肠倒还是不坏的。
“叹气做什么?”陈褚卫在她身边坐下。
崔忱烟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翻身做起来,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陈褚卫拍拍手,一本正经道:“来检查。”
夜风袭袭,崔忱烟缩了缩脖子,她将那块小木牌从衣领口翻出来,昂着下巴说:“喏。”
“不错。”陈褚卫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他复抬眸望向她眼睛,道:“本来那天问你纸笔,是要写个欠条欠着的,谁知道你居然带了块小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