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当死亡要来临的时候,她才觉得这种感觉太过可怕了。
心底油然而生的求生欲让她眼角湿润了一片,她细细地咳着,喘息声也越来越来越大,慢慢的没了动静。
赵绥拢袍进屋的时候还怕吵醒她,可是纱帐下半起的身影发出的细微喘息之声,让他心底一惊。
帷帐被大掌猛地一扯,床上的画面让他心似针戳。
因为昨晚放纵了些,他只给人儿裹了自己的单衣,松松垮垮而又单薄。
如今,少女面色惨白额角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打湿,贴在精巧的面颊旁,唇角是丝丝艳红的鲜血,看起来脆弱的了无生息。
赵绥的手都在颤抖,他声音温软似是诱哄:“阮阮?”
床上的沈瓷无声无息,像是已经没了生气儿。
赵绥眼神肃冷的将人扶起半靠在他怀里,颤抖的将手搭上沈瓷腕脉。
那一刻脉搏微弱的跳动有种让他想要流泪的冲动,他俯身靠在她耳边呢喃:“阮阮,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他手上的力道攥紧了些,黝黑的凤眸慢慢染上猩红,气息变得凌人,带上了肃冷的杀意。
再活一世,他倒是要看看谁能从他手里把人带走!
他动作轻缓如视珍宝的把自己的外衫裹在她身上,将人打横抱在怀里,谁知刚起身,沈瓷皓腕处那缠绕的佛珠,散落在地上。
佛珠落在木板上发出去清脆的声响,赵绥止步唇角噙着不屑:“佛助有缘人!”
这是他去万佛寺求得抑制心魔的佛珠时,主持亲自赠与他的话。他如今才知,原来沈瓷才是他的心魔。
佛珠翻滚至他的脚边,赵绥杀意浓重:“既然佛不能护她周全,”那他便成了这魔,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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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赵绥用了逆天改命的禁术,是得上方山上的空无道士相助。
他既有能力逆天改一次命,那他定然就有救沈瓷的法子。
武进在门口候着时,赵绥就抱着昏迷不醒的沈瓷出来了,习武之人那迎面而来的杀意让他立马警醒:“王爷,王妃这是……”
“药庐内的人,所有,杀无赦!”
武进讶然,看着一身黑衣的赵绥,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王爷,这似有不妥……”
自家主子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些,如今定然是在气头上,所以下手才会如此果决。
他本想着出言提醒些,谁知男人接下来的话让他心底凉了一片。
“怎么,你也想找死?”
武进摒息:“属下不敢!属下这就派人……”
赵绥说:“记得昔月,给我留活口!”他要让她看着这个药庐毁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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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绥带着人出门的时候,药庐的后山已经尸首一片,血流成河。
那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后山,处处透着阴森恐怖。
马车渐行,没人敢开口多问一句,此时一身素衣的昔月踉跄地冲了过来。
“哈哈哈,赵绥!你就这么在意那个女人”,昔月眼睛瞪圆,脸上身上都带着鲜红的血迹,看起来恐怖至极。
武进不敢轻举妄动,小心询问:“王爷,是昔月大夫。”
马车里的人没有回话,可是也没有吩咐继续前进。
昔月仰头笑了起来,似是疯癫:“赵绥,你为什么这么无情,是我救了你,可是你却移情别恋爱上了沈瓷那个贱女人!”
“啪!”
昔月左脸上一阵劲风扫过,让她不受力地倒在地上,只见她左脸上的手印根根分明。
她懵了,随即泪水崩堤,眼神毒辣:“好!赵绥,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她摇晃着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你不是心疼她吗,我告诉你,因为你,因为你赵绥,沈瓷她不出三日便会七窍流血而死!啊……”
武进手里的缰绳一紧,虽说他也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可是如今自家主子出手未免也太过毒辣了。
赵绥竟然用内力将生生昔月的舌头拔了!
地上的昔月还在疼痛中不停翻滚,马车里传来男人阴沉的声音:“一群废物!把人给我带回去!”
马车扬长而去,拔了舌头的昔月被突然冒出的人拖着后腿带离,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像是街头被宰割的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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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半晌才到上方山脚下,山里隐秘很少有人烟,只是满林子的鸟叫声,空寂绝响。
空无住在山顶,一间破茅草房,很是简洁,可是抵达山顶的路,只有那千层石阶。
武进侯在马车旁,前面的路已经无法再走:“王爷,这石阶路太过陡峭,不如让属下将人请下来。”
赵绥将人背在身上,对着望不到头的路无动容:“不了。”
他看了眼竹林处隐辍的石阶,心思越来越平静。
本以为重生一世,他再也不会踏足这块地,可是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感触着少女愈渐冰凉的身体,赵绥的心冷的发慌。
像是苦心经营的心底信仰,顷刻间轰然倒塌毁于一旦,这莫过于忍受千刀万剐之痛。
仿佛他背弃所有重活一世的隐忍算计,到最后告诉他根本没有意义。
赵绥苦笑,眼神坚毅。
既不能护她周全,他赵绥便要这天下人为她陪葬!
第二十七章
竹叶飘飞,萧瑟孤寂的气息充斥了整个山谷,加上那隐约入耳的银铃声,上方山愈显诡异。
可是让武进觉得更可怕的是,已经失控的赵绥。
他抬头望去,男人正在他五步台阶上方,步伐平缓身姿欣长,似乎身上背着的少女轻盈的没有重量。
不知为何,这场景竟然让武进觉得眼眶发酸,他也是现在才正真地体会到了自家主子对于沈瓷的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远远望去,赵绥背上的少女正安静的睡着,她面色惨白像是没了生息,可是那副纯净无辜的睡颜,看起来只像是酣睡不醒。
沈瓷唇角的血已经被男人细细地擦了干净,面上素净一片,看起来如往常一样乖巧,惹人怜爱。
她脚踝处的银铃还在响,清脆悦耳在山谷中回荡,可是没人知道,她的气息已经微弱的再难发现。
武进跟着赵绥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如今在这石阶的中上游,气息也开始微喘,渐渐落在了男人身后。
前面的赵绥似乎不知疲倦,抬步稳稳地走着,像是怕惊醒了背上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得坚定。
武进仍不住提醒:“王爷,您先歇息一下吧。”
自家主子的精神太过紧绷了,一大早奔波到处,现在背着人爬了一个时辰,就是再健壮的人也承受不住如此接连的劳累。
男人的步子顿都没打,只一个劲儿地抬步向前。
微细之中,能够发现他的步子缓了些,沿途经过的石阶,落满了男人沉重的汗水。
赵绥对着半长的石阶冷笑,逆天改命重生而来若是再不能与心爱的人相守,他便屠尽这天下人。
凌风骤起,竹林处的气息突变。
武进赶紧出声提醒:“王爷,有人来了!”
依靠这气息推论,这群人带着杀气,绝对不是善茬儿,而且对方足有十余人。
身后脚步声急切,武进连忙转头,双眼猛地眯起,竟然是赵琰:“陛下,您怎么了?”
离着十多步的台阶,一身是汗的赵琰并没有答话,眼神冰冷带着质问,只逼问道:“皇叔,没曾想你竟然骗我,鱼目混珠还让我娶了沈珠那个女人,借机娶了沈瓷!”
武进抿唇,如今的局面有些意外,他也没料想到赵琰消息竟然如此灵通。他抬头看了眼前头仍不住前行的人,一时间也没有解释。
既然主子都不曾说话,他又有什么资格开口。
主仆二人不为所动的样子,让赵琰只觉得他们是做贼心虚的哑口无言,心中越大气闷:“赵绥!你今日识相就最好交出沈四,不然别怪侄儿不念及往日情分!”
细竹微动,武进察觉异常,只见眨眼之间那竹上攀了十个黑衣人,他眼神冰冷射向赵琰,只觉得讽刺:“陛下请三思,莫要被了儿女之情冲昏了头脑!”
往日里他对赵琰还有几分尊敬,如今只为他的一己私欲而感到不齿。
赵琰愤慨:“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这奴才插嘴!”
他接着说:“识相的,今日就交出沈瓷,若不然兵刃相见就再难收手!”
武进对他的固执与愚蠢不屑一顾,直接跟着赵绥的步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