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重重,在皇帝面前不受信任了,那还能对质出什么?必须要让皇帝知道朱苓也是个信口雌黄的家伙。
“陛下,即便陛下觉得妾在撒谎,但也不能认定朱太医所言为真,朱太医本就是个口无实话的人,当初陛下质问杨美人私下行为,朱太医欺瞒陛下诬陷杨美人,不值得信任,陛下可发书信询问卫尉,也可以请同行侍卫作证!”
这样的说法,果然应了那晚上朱苓和叶紫苏的话,司马炎的心里已经觉得有些疲惫,甚至不想费气力去责骂这些人。
“嗯,他的确是说谎,朕知道,但你也在说谎,朕同样知道。”
知道?仅仅如此而已?邓合欢预感的样子连影子都没有出现,而且反倒是一副必然会找自己算账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芷馨和朱苓应当是深仇大恨,为什么现在看上去反倒是一条心?
司马炎又瞄了一眼赵粲,哪里还当得了什么审判员,畏畏缩缩在一边,就怕牵扯到自己,司马炎知道这些恶人已经没了招数,只剩推诿和自保罢了。
丑态,这丑态让司马炎觉得如同在玷污杨艳,想到杨艳死后都不能安宁,又想到了杨艳断气时的样子,心中悲愤交加。
“朕之前说过,谁再敢拿元皇后当做工具来谋害她人,朕不管她是谁都绝不饶恕,但偏偏有人不听,朕若不罚,威信何在。”
对着千里光下令,“将邓淑妃拖下去,仿那个什么美人的死法,杀。”
在场的人无不惊骇,而邓合欢惊恐地连跪都跪不住,一下侧坐在了地上。
几个宦官刚把邓合欢带走,诸葛婉立刻让薏苡出殿追上阻拦,接着到了司马炎面前跪下。
“邓淑妃虽然重罪,但还望陛下留她性命。”
“朕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
诸葛婉声泪俱下,“妾并非为邓淑妃求免,而是为陛下考虑,陛下若是杀了邓淑妃,天下人只觉得陛下并未平反邓艾将军,不过表面施恩实则除去后患,那么以后谁还会称赞陛下?”
如果是平常的事情,司马炎或许会觉得有理并爽快的答应了,但这件事不同,因为是关系到杨艳的事。
“哼,那就任由这些受了朕圣恩的人放肆?胡作非为以权谋私?”
看了一眼赵粲,“赵贵嫔,你说是不是?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赵粲心里害怕了,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和赵俊做得一切,司马炎仿佛不是在询问怎么处理邓合欢,而是在询问怎么处理赵粲她自己。
如同在给自己脱罪,也如同在给司马炎做个示范,赵粲吞吞吐吐地说,“陛下仁慈,应、应当饶她不死···”
司马炎见到两个三夫人反对了,不禁也觉得邓合欢和那个柴瑚完全不同,重新开始了思考。
其余三夫人一不想司马炎再做这么恐怖的事,二不想让人讥讽她们冷漠心狠,没去为邓合欢求情,都不约而同跪地拜伏,请求司马炎饶恕。
台阶已经给足了,司马炎也没有必要刻意去惹人诟骂,于是舒一口气,“好吧,将邓淑妃降为才人,暂且单独迁入偏僻空殿,思过一年。”
毕竟关系到杨艳,还有徐京墨和杨芷馨的关系,司马炎可不希望邓合欢到宁清殿对别人乱说。
大家仍旧有些惊讶,因为这样的处罚和死了真的没区别,但又觉得这样也差不多了,毕竟命算是救回来了,再去求皇帝从轻处罚就有点拉帮结派的感觉了。
散了,司马炎到最后也没有处理朱苓,就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三夫人们不管知不知道内情,都没人敢质疑一句。
茹湘殿,赵粲几乎把正殿砸了个遍,侍从们都躲了起来,赵粲一直砸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蝉衣立刻示意大家来收拾,接着把赵粲扶进了内殿。
“赵贵嫔,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动了胎气可不好。”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赵粲一直听从邓合欢的建议,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本以为自己觅得知音一样,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如此狼狈不堪。
蝉衣苦笑,“好在没有伤及赵贵嫔,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粲摇头,“然而我大权旁落,这可才是最要命的。”
蝉衣想了一会儿,继续说:“婢女觉得赵贵嫔不用担心,等皇子降生,陛下与太后殿下肯定会极其高兴,到那个时候定然会奖赏赵贵嫔,赵贵嫔以为还能奖赏什么?”
第227章 挽回姐妹情
赵粲一想也有道理,这可是三夫人之中唯一的皇子,而司马衷司马柬都是没有母亲的,自己那时候肯定是皇后,都当皇后了,太子也是板上钉钉,还有什么权力不是自己的?
转而顺心了许多,于是下令殿中仆从低调度日,不许与别殿仆从起争执。
两天过后,北宫的一角,这里有几间空殿,但因为几年都无人居住,从外面看就显得破旧不堪。
“姐姐,就是这里了。”
顺着叶紫苏的指引,杨芷馨看了一眼,这个殿连牌匾都还没装上,看来已经不能算一个嫔妃的住处了。
鹿茸是赵粲的人,赵粲当然不会再把她浪费在邓合欢的身上,门口不过一个宦官守着罢了,见到叶紫苏和杨芷馨,立刻行礼。
“邓才人是在这里吗?”
宦官应诺,而里面的邓合欢就站在正殿发呆,听到外面声音,心里紧张混着恐惧,这应当是来算账了吧。
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人保护,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如何还能接下她们半招。
门开了,叶紫苏和杨芷馨立刻看见了邓合欢,没有杨芷馨那么好运,邓合欢的衣服早已经换成了才人的样子,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殿中空无一物,很能说明这地方从来没有住过人,地面只是简单的扫了一下,笤帚还靠在墙边,没个仆从,看来是邓合欢自己做的。
“妾拜见叶修容,拜见杨美人,修容万安,美人万安。”
“起身吧。”
这不卑不亢的语气,让杨芷馨难以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来折磨邓合欢。
邓合欢不言谢,立刻起身,杨芷馨仔细注视着她,即便在这个时候,即便身处现在的地位,邓合欢看上去都还是那么沉着。
邓合欢见到杨芷馨的眼神没有半点疑惑,叶紫苏也跟在旁边,苦笑说:“看来一切都是二位的计策,杨美人早已经知道妾的用意,叶修容也早已经说服了朱太医。”
叶紫苏也是苦笑,“的确如此,便是趁着邓才人还未发觉于是先发制人,不然以我二人的能力,哪能这么轻易地算计过邓才人。”
邓合欢的表情带上了点自嘲和不屑,回想起自己的计划,都没有任何差错,唯一错的就是算错了朱苓。
“朱太医利己之人,之前的确是他向陛下诬告,陛下这才下狠心想要处死杨美人,你们别把他当成了好人。”
“我知道。”
邓合欢有点点惊讶,“既然如此,为何他还会···”
杨芷馨摇摇头,“邓才人恐怕不知,我已决定要重头再来,走到那原本属于我最高的地方,而若想要达成,首先要做的就是改掉过去那些愚蠢的想法,所以我已经可以原谅任何人,尤其原本就是我的错。”
邓合欢有点被震撼了,从来没听到杨芷馨说出这样的话,甚至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只会惹麻烦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自己这次真的大意了,输的不冤。
“妾如今身犯重罪,被陛下放逐此处,不知二位特意找来还有何事?”
杨芷馨见到连坐得地方都没有,于是说:“邓才人若不反感,便让我二人到内殿一谈如何?”
邓合欢没有回答,掉头就往自己的内殿走,杨芷馨和叶紫苏互看一眼,如同在确认已经得到许可了一样,接着就跟随走过去了。
只有一张床,还有一个置放衣服杂物用的小木柜罢了,这和自己当初刚进荷香殿感觉差不多,或者说更差,因为至少那地方好歹打扫过了,而且是因为有人搞鬼。
而这里,看似就是这样了。
“床铺狭小,二位便勉强一坐吧。”
两人又对视一眼,虽然也很想让邓合欢坐下,但这个床真的不允许,于是两人坐好,邓合欢面对她们站着。
“此番来只是和邓才人说说话,看望一眼,并非过来刁难,邓才人不必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