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暴君续命(70)
“帝后同入太庙拜谒。”
太庙在宫城左前方,帝后步行前往,在去往太庙的路上,李玄崧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握住薛妍穗的手。
薛妍穗脚一顿,慢了一步,三月春阳照耀,佩戴的各色宝石熠熠生辉,面颊浮了层薄红。而李玄崧撩了下眼皮,漆黑的瞳仁在薛妍穗面上一扫,脚步配合的放慢了。
帝后脚步一慢,打华盖伞扇、捧香炉的宫人连忙也慢下来,然后后面群臣也都放慢一步。
薛妍穗面上更热,轻轻咬了下上唇,横了李玄崧一眼,明明是他招惹她的,众人面前,他却神色自若,仍是端严不可侵犯的圣明天子。
拜谒过太庙,李玄崧宴群臣,薛妍穗在仁秋殿宴众命妇。
宴毕,已到薄暮时分。
薛妍穗天色不亮就起床,整整一日礼仪繁琐,终于结束了,压下的疲倦漫了上来。仁秋殿是皇后的寝宫,比承嘉殿大了一倍,前院里栽了棵紫玉兰,树龄粗壮,据说树龄快有百年了,满树艳逸繁花。
“参见陛下。”
薛妍穗坐在树前的软椅上,听到宫女行礼声,笑盈盈的招手,“陛下,你看这花开得真好,不知这棵树是哪位先人栽的?”
李玄崧从她发上拈起一瓣花,黑眸泛起灼灼的光,“人比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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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红日高升,春光明媚,薛妍穗推开窗子,温软的春风带着花香,院中花树上落了几只鸟雀,啾啾鸣叫。
“娘娘,来的雀儿又多了两只。”宫女手捧着大红缎披风,笑着禀报。
她们这位娘娘,不怎么喜欢笼中养的黄鹂、鹦鹉之类,反而喜欢这些野生野长的鸟雀,不许驱赶,这些鸟雀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薛妍穗斜斜站在窗边,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双眼含着宿睡的迷离,长发散落,寝衣袒领开得颇大,随着动作,白嫩的肌肤上露出一片红痕。宫女看得脸红心跳,连忙垂下眼,不敢再看。
“嗯,多来几只热闹。”
薛妍穗揉了揉眼,她睡的沉,这些鸟雀吵不到她,醒来听一听,还能醒神。听了一阵鸟鸣,困意全消,薛妍穗去洗漱用了早膳。
用过早膳,慢悠悠的梳妆打扮,等到一切妥当,日头已快到了中天。
“娘娘,教坊司新排了一出小戏,可要宣召?”
薛妍穗半躺在软榻上,宫女托着她的手,细细的一层层涂上殷红花汁,“左右无事,宣吧。”
她这个皇后做的实在悠闲,上不用给太后请安,下不用对付嫔妃,除了晚上累些,不对,晚上出力气的也不是她。睡到日上三竿,无聊了赏歌舞看小戏,不担心嫔妃争宠,不操心家族兴衰。皇后这两个一听就和劳心劳力绑定在一起的两个字,到了薛妍穗这儿,画风大变,她做贵妃时如何,如今做了皇后,一如既往的慵贵。
尚衣局日日进奉新衣,薛妍穗爱尝鲜,尚膳监的范奉御亲自去禁苑采了各色野菜,或油盐炒或和面蒸或焯水凉拌,将山野野菜整治成了美味献上御案。
薛妍穗爱美衣美食,却不喜欢那种为了攀比夺异的残忍做法,譬如用上万只鸟的羽毛做的裙子,譬如京中权贵中盛行的一道菜,炙无脂羊。这道菜做法简单,炙烤而已,稀奇的是取无脂羊,做法极其残忍,先选五十头肥羊,一头一头的杀死,后被杀的羊看着其他的羊死在眼前,羊惊怖恐惧,羊脂破入肉中,最后一头羊,则极肥美而无脂。对这些做法,薛妍穗深恶痛绝,宫中禁止出现。
虽宫里大多数人都庆幸能侍奉这样一位皇后,但薛妍穗的所作所为,并不符合贤后的标准,她善妒,皇帝不亲近其他嫔妃,她也不劝。她爱美,做了皇后她也没有为了名声,故意穿朴素的衣衫。
薛妍穗自个也不觉得她是贤后,由着性子活得随心安适,李玄崧却觉得她是天下最好的妻,旁的男子若有了这种想法,最多在亲朋间多说说,有才的多做几首诗传扬传扬,影响不了太多人。而李玄崧可怕就可怕在他是皇帝,他要天下人都认同他的想法,一心一意的给薛妍穗打造贤后的人设。
这日朝会结束,三位政事堂宰辅留下。
李玄崧以闲话家常般的语气开口,“朕立皇后,乃是普天同庆的喜事,前日夜里,却有一名宫女拜月垂泪,本该严惩,皇后却免了那名宫女的罚,诸卿以为为何免罚?”
三位宰辅都回,“臣愚钝,请陛下解惑。”
“原来那名宫女入宫十五年,思亲欲绝,皇后闻言心中大不忍,思及宫里入宫多年的宫女并不止这一人,拜伏求朕放两千宫女出宫。皇后求朕,不为私利,而为宫女,朕甚是感动。”李玄崧感慨道。
三位宰辅十分识趣,“皇后娘娘贤良仁慈,万民之幸。”
皇帝含笑颔首。
出了殿门,三位宰辅忍不住交头接耳,“放宫女出宫早有先例,归功于皇后,咱们这位陛下还是头一位,啧啧。”
“看见陛下的笑了吗?老夫竟忆起几十年前娶妇时的模样了,啧啧。”
“不曾想,咱们这位陛下亦如凡夫俗子之时。”张相摇头笑叹,“如此也好,陛下待皇后娘娘极重,后宫安宁,将来皇子降生,前朝想来也能平静。”
本朝夺嫡惨烈,死了废了的皇子亲王层出不穷,牵连进夺位之争抄家灭族的公卿大臣更是数不胜数,听了张相的话,另外两位连连点头,“张相所言极是,此乃幸事。”
以皇帝对皇后的爱重,皇后所出的嫡长子,肯定会立为太子,只要太子不出大错,坐稳储君之位,臣子们也就安心了,不用担心牵连进皇子争斗中。
薛妍穗还是在宋女史入宫,听她吟诵了数首诗,才知道宫外赞颂她为贤后。放宫女出宫的确是她提出的,没想到陛下借此给了她一个贤后的名头。
是夜,薛妍穗在李玄崧耳边吃吃笑问:“放出的宫女中颇有青春貌美的,陛下觉得?如何”
李玄崧在她泛着珍珠光泽的腰上掐了一记,哑声道:“阿穗是朕的当家娘子,这些琐事由你做主。”
“当家娘子?”
“宫里的事情,都由你做主。”
薛妍穗还想再说,唇上被咬了一口,后面她顾不上这些事了。
对宫女出宫一事,薛妍穗极上心,除了确定这些出宫的宫女都心甘情愿,还每人发了笔银钱。愿意回乡的,将她们的家信通过驿站驿夫传递给她们的亲眷,着亲眷在宫门外接人。家中无人没有投奔之处,却又殷殷期盼出宫的,薛妍穗命人给了京中几处尼寺一笔香火费,这些宫女可在尼寺落脚。
无家可归又要出宫的宫女,大多是籍没入宫的官眷,这些宫女年岁都不小了,能书会写,通诗书,善女红,在宫里熬了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出了宫。进了尼寺,有了落脚之地,手里有些银钱,不少人焚香流泪,感念皇后娘娘一念仁心,让她们余生有了着落。
而尼寺住进颇多宫女,也让许多香客好奇不已,打过交道,宫女们的言谈举止让这些香客吃惊不已。而且宫里常常来人探望这些宫女,说是奉皇后娘娘的令,她们在宫外若受了委屈尽可禀报,这般架势,无论是尼寺还是外面的人,都不敢欺辱这些宫女。这些宫女更是感激,后来,她们还学着寺庙办庙学,在尼寺里开了女学,少少收一点束脩,教入学的百姓家的女孩儿识字。她们也教女红,女孩儿学个两三年,不止能识一些常见的字,也能做一手好针线,女孩儿的父母觉得赚了,愿意送自家女儿进来的百姓更多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薛妍穗忙完宫女出宫的事,已到了夏日,樱桃园里的樱桃又红了。李玄崧的生辰快要到了,去年李玄崧在生死线上挣扎,生辰草草而过,今年薛妍穗想好好为他庆贺。
不想,李玄崧生辰前一日,行宫来报,“太后病重,想要见陛下最后一面。”
李玄崧面上的笑倏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