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暴君续命(17)
确定了皇帝的意思,薛妍穗目光灼灼,她对处置宜阳郡主没兴趣,一个没在她手里讨到好的刁蛮丫头罢了,但她对宜阳郡主的“人”感兴趣,她想要。
“陛下,臣妾要宜阳郡主的扈从。”
“什么?”皇帝错愕。
薛妍穗眼巴巴的盯着他看,“陛下,不行吗?”
“不行。”皇帝断然拒绝,在看到她眼神暗下去的时候,话锋一转,“为何要她的扈从?”
“臣妾身边的人太弱了。”薛妍穗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皇帝,“臣妾想要几个厉害的,以后遇到不长眼的再动手的时候,臣妾就能稳操胜券。”
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和皇帝说话,完完全全的将皇帝当做她的靠山,心思袒露得明明白白,不遮不掩。
这感觉很新奇,甚至有种陌生的愉悦,皇帝觉得就算薛氏口是心非,存着邀宠的心思,他也不是很厌恶。皇帝想要满足她,却故意慢悠悠的开口:“宦官不行……允你挑几个宫女。”
透帘而入的几束光线打在薛妍穗明艳的脸庞上,从失落到惊喜,每一点变化都灵动鲜活,像是一朵牡丹花在皇帝眼前绽放。
国色倾城,引人迷醉。
皇帝闪了神,片刻后,才开口:“带宜阳过来。”
宜阳郡主眼睛哭得肿肿的,瞧见薛妍穗,恶狠狠的瞪视。薛妍穗轻啧了声,这才对嘛,明明是个女霸王,装什么小可怜。
跟在宜阳郡主身后的中年妇人,年约四旬,慈眉善目,连连给宜阳郡主使眼色,后者才不情不愿的收回眼神。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恭恭敬敬的向皇帝行过礼,中年妇人也就是太后身边掌事女官杜尚仪,向薛妍穗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宜阳郡主立着不动,杜尚仪眨了好几下眼睛,她都当做没有看到,不给薛妍穗行礼。
按照规矩,宜阳郡主和杜尚仪距离皇帝五六步远,皇帝看不到她们的眉眼官司,面上的不悦之色依然越来越浓,他没有听到宜阳行礼的声音。
杜尚仪跟着太后十多年,也算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却不敢倚老卖老,她太清楚皇帝不是个心肠软的主。拉着宜阳郡主跪下,开口请罪:“陛下,老奴奉太后娘娘令,带郡主请罪,郡主惊扰圣躬,请陛下责罚。”
一字不提薛贵妃,杀机暗藏,宜阳郡主错在惊扰圣躬,那薛贵妃踹郡主入水、摘太后娘娘的莲蓬之错,就得另算。
“宜阳性情跋扈,不敬贵妃,目无尊卑,的确该重惩。”
皇帝缓缓敲击御案,不疾不徐,一下一下的闷响,却似一柄巨锤砸在杜尚仪身上,她几乎维持不住常年挂着的笑。
“念在太后面上,免了她的罚。”
不待杜尚仪喘下一口气,又听到,“宫里却不能再容她生事,收了她的门籍,遣出宫。”
杜尚仪眼前一黑,这是被赶出了宫,若传扬出去,宜阳郡主颜面不保。宜阳郡主不敢置信的瞪大红红的眼睛,傻在了地上。
“陛下,太后娘娘素来疼爱宜阳郡主,且郡主不是故意不敬贵妃娘娘,她是乍然见到有人摘太液池的莲蓬,关心则乱……”在皇帝冷漠的注视下,杜尚仪辩解的话,戛然而止。
“薛贵妃的错,自有朕来处置,轮不到旁人。”皇帝轻描淡写,“至于莲蓬,韩道辉,传朕口谕,今年潭州贡的湘莲,建州贡的建莲,宣州贡的宣莲,直接送入行宫。”
“喏。”韩道辉连忙应下。
杜尚仪脸上青青红红,薛贵妃摘了太后娘娘几个莲蓬,陛下便将三州贡莲送给太后。太后娘娘在乎的是几个莲蓬吗?太后娘娘稀罕这些贡莲吗?
太后娘娘要的是陛下的态度。
杜尚仪憋屈的几乎吐血,她都不敢想象太后娘娘知道了会多么伤心。
太后娘娘与陛下这对母子,本也是母慈子孝,陛下怎能伤太后娘娘的心。
母慈子孝?杜尚仪忽然打了个寒颤,这两年太后娘娘与陛下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似乎生了隔阂。宜阳郡主落水,她身边的人害怕受罚,快马飞奔报信,半个时辰就到了行宫。太后初听大怒,却在听到陛下袒护薛贵妃的时候,沉吟良久,才遣她入宫照料宜阳郡主。在她临行之时,嘱咐了她一番话,“皇帝难得对一个人上心……罢了,若皇帝罚阿琼,你不可为她求情。再替哀家带几句话给皇帝……”
宜阳郡主李若琼是杜尚仪带大的,见了她的凄惨模样,心疼得快碎了,将太后嘱咐的话忘了。此时想起来,难道太后预料到陛下会发怒?那她最后嘱咐的话是什么意思?杜尚仪脑子嗡嗡的,来不及细想,赶在宦官带她们下去之前,开口:“陛下,太后娘娘挂念陛下,命奴婢传几句话,‘国事繁劳,处之不尽,皇帝要以身体为重,善加保养,不可过分劳累。’”
太后的话听着只是几句谆谆的关心话,薛妍穗却敏锐的察觉到皇帝神色更冷了。
“带下去。”
杜尚仪抓着宜阳郡主战战兢兢退下。
皇帝心情恶劣,太后那几句关心的话,未必没有一点真心,可越是如此越显得可笑。坐上这把龙椅,他看了太多的人心善变,欲壑难填。这至高无上的位置,无边权势、无上尊贵,也无比孤寒。
“陛下,”皇帝攥着茶杯用力到指骨发白,眼见那薄如纸的茶杯岌岌可危,薛妍穗挣扎片刻,还是不能视而不见,上前提醒,“仔细手。”
皇帝一震,迅速回神,他心性刚强,转眼已恢复如初。
“薛贵妃,”皇帝的嗓音微微喑哑,“你也退下,记住你说过的话。”
不要妄动心思,不要贪得无厌,像如今这般,便很好。
薛妍穗走出紫宸殿,坐上肩舆,才回过味来,皇帝要她记住的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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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从紫宸殿回到承嘉殿,纵使一路捡着阴凉处行走,薛妍穗也出了一层薄汗。
“沐浴更衣。”
沐浴过后,神清气爽,薛妍穗精神奕奕的吩咐张云栋,“去掖庭挑两百个宫女,要身体健壮,最好是籍没入宫、无依无靠的。”
“两……两百个。”张云栋吓得结巴了。
“先挑两百个,”薛妍穗语气轻松,似乎说的不是两百个,而是两个一样,“本宫还要再从这两百个里筛选合格的。”
张云栋又一次觉得自个没见识,险些在贵妃娘娘面前露怯,他握了握拳头,不行,他可是要做娘娘心腹的。
“娘娘放心,奴一定办好。”
张云栋打了鸡血似的,雷厉风行,一个多时辰后就带着两百个宫女回来了。
承嘉殿前后两进,前殿前面是颇宽广的院子,平日里院中摆着时令花草。
张云栋带人回来之前,薛妍穗已命人将院中的花花草草都撤了,等这两百个宫女一来,还是站得满满当当。
尤其张云栋卯足了劲,要将这差使办得合贵妃娘娘心意,挑的宫女个个膀大腰圆,全是从掖庭粗役里挑得。
他挑完人,掖庭令好悬没掉下泪,能干的粗役挑走了大半,掖庭里的那些粗活可要怎么办?掖庭令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贵妃娘娘要这些粗手笨脚的宫女干什么?
掖庭令再想不通,也不敢问,也不敢说,这可是贵妃娘娘要的,含泪送人。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两百道中气很足的声音混在一起,从承嘉殿上空飞过的一群鸽子惊得猛扇翅膀,疾速飞过。
初步一看,薛妍穗还是满意的。
“都起身,”薛妍穗面对面立在众宫女前面,“本宫要的人,不需要多机灵多能干,只有一样,听话!通过筛选的人,每人每月一贯钱,三餐有肉,每季衣裳四套,每月月底另有赏赐。”
两百个宫女瞪大眼互相瞧了瞧,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争先恐后的大叫:“奴婢听话。”
声浪嗡嗡作响。
不怪她们激动,本朝九品官的月俸也才两贯钱,当然官员不仅仅有月俸,还有禄米、职田、力课,不能简单比较。
但这些宫女,她们在掖庭做的是最苦最累的粗活,所得也就一日三餐的糙饭,贵妃娘娘给的条件,于她们就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