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雪(11)

作者:时久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三教九流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穿越时空 关键字:主角:秋瑟瑟,沐卓尧 ┃ 配角:贺兰韫,绿夭 ┃ 其它:时空 时间就像一棵树,会有许多分叉我在这一枝,你在那一梢,永远都不会相见点击展开

赵姑妈姓沐,理应不是;沐夫人对我格外亲善,二夫人也十分热情,但贺姨娘刚刚说了,她们都是汉人;又使劲回想那天滴血寻药引时看到的下人,脑子里各种芜杂。

贺姨娘带着我走到院中那棵巨大的七月白树下。她抬头看了看枝干,绕树走了半圈,最后在朝阳的一面站定。

我忍不住问:“你是要带我去见娘亲么?”

她面色暗淡,指了指自己脚下。

我大喜:“她真的在这儿?就在这个山庄里?”

她仍是默然指着自己脚下。

我笑不出来了,目光随着她的手看向她指的地方。

那里当然没有人,只是一块干结的黄土,散落着几片白色枯叶。

嗓子好似涩住了,我尝试了几遍,才发出声音来:“她……死了?”

她垂下眼退后两步,轻轻点了点头。

我膝盖一软,对着那黄土跪了下去。

我的母亲,她在那里,可我还没有见过她。从我懂事的那天起,我就在盼着这一天,盼着和她相见相认。然而当我终于到她面前,却依然无法得见。

我已经离她这么近,相隔不过咫尺;然而又这么远,隔着黄土,隔着阴阳,这一世都已无缘。

贺姨娘拉着我胳膊硬把我拽起来。我胡乱擦了一把眼泪,问她:“我和娘亲长得像么?”

她匆忙点了一下头,神色沉肃地指了指我,然后左手平摊,右手食指和中指立起,交替着从手掌上溜过去。

“走?去哪里?”

她显得有些焦灼,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迅速做了个跑步的动作,接着手掌立起,在我脖子上比了一下。

这下我也不顾得伤心了:“你让我跑?有人要杀我?谁?赵存生?”

她摇头,双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大圈。

“所有人?”

这里的人个个都透着古怪,别具心思,我一早就知道,但我没想到竟是要我的命。

所有的人,当然包括他。他亲口说的,这庄子里是他说了算,也许一切都是他策划安排的。

但是我仍然不愿意相信。“为什么?”

贺姨娘执起我受伤的手腕,指了指还包着纱布的伤口。

“为了我的血?入药?”

他要我的血作药引给母亲治病,我当然会愿意;当他验出结果出门宣布时,我唯恐他说的不是我的名字。他完全不必这样的。

贺姨娘又是摇头,转而指向头顶上方七月白的树冠。

我忽然想起宝映的那桶血水。日头正盛,照在身上已有阳春的暖意,后背却还残留着那日清晨的寒凉。七月白的树叶素淡如雪,只中间一路绯红,如水中渗开的血丝。

“他们用我的血……浇这棵树?”

她点点头,伸出自己手腕,解开腕上纱布。她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一道浅白细微的疤痕。接着她又回身指了指锦容所住的方向。

原来她们俩都是幌子,为了不让我起疑而用的障眼法,这两个月里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在不停地被放血。

那天锦容故意划破手腕,向我挑衅,也一定是一早串通好的;甚至更早的时候,我要走时她说的那番话,或许也是假的。

她说的话,或许都是假的;他说的话,或许也都是假的。

可悲的是我居然信了。更可悲的是现在我依然希望自己可以相信。

我许久不说话,贺姨娘愈发焦急,摇了摇我胳膊,又做了个跑的姿势。

养了半年多的腿伤又隐隐作痛起来。我看了看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岭,心里有些犹豫。

可能是我被重山吓得退却,也可能是……我还在奢望自己可以不用逃跑。

贺姨娘见我看着远山,伸手到我面前摇了摇,示意我抬头看七月白。最下面的枝条已经光秃,她踮起脚尖试了几下也没够着上头的树叶,就对着光秃树枝做了个撸叶子的动作。

他们用我的血浇灌这棵树,我的母亲葬在树下,他吝于给我几片叶子,赵存生摘树叶被母亲毒打,这棵树显然是十分重要的。

但是……一棵树又能做什么呢?何况这里满山都是。

“你让我把树叶摘下来?有什么用?”

她又比了个跑的架势。

“摘了树叶跑?为什么?”

她一着急又冒出一串鲜卑语,双手跟着比划,我却是一点也不明白,只后悔自己早些没有偷偷学一点。

她比划了两下,忽然停住,朝我背后使了个眼色。我回头一看,宝映已经拿着披风回来了。

宝映走近来,狐疑地看了我两眼,问:“姑娘,你眼睛怎么啦?”

我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哭过,脸上还挂着泪珠,连忙擦了一下,笑道:“没事,叫沙子迷了眼睛,正好贺姨娘经过,帮我吹出来了。”说完对贺姨娘道:“多谢姨娘相助,改日有机会再登门拜访。”

小丫头倒是一点都没起疑,等贺姨娘走了还偷偷跟我说:“姑娘谢过她一声就够啦,不需要再特地去拜会的。”

我只笑了笑,没心思搭理她。

第11章 转·血叶(4)

一整天我都在想贺姨娘的话,想着到雪叶山庄后的种种见闻,前前后后仍是串不起来。

有好几次我想去当面问卓尧,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如果他真的居心叵测,我去挑明了岂不是自寻死路;但想着与他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又觉得不该因为贺姨娘的一面之词就将他全盘否定。在门口来来回回,始终下不定决心。

到了夜里,更是辗转难眠,闭上眼一会儿看到满桶鲜红血水,一会儿看到卓尧温和笑颜,一会儿又看到赵存生举着刀子面目狰狞地向我刺来,甚至看到三改在水里扑腾,转眼功夫就成了水上涨白腐烂的尸体。

半夜从噩梦中惊醒,四周寂静,只闻宝映香甜的鼾声。

我已经很久不做这个梦,今夜竟又梦到三改。月光透过窗纱照进屋来,隐约可见桌椅黑黢黢的轮廓。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不清,脑海里三改的面貌却无比清晰。

她就是我心底陈年郁结的血痂,隐秘,而又坚硬。

我要活下去,为此我曾杀过人,所以,没什么好怕的。现在应做的不是猜度怀疑,而是弄清楚事实真相。

宝映睡得很死,我从她身边跨过去,她连个身都没翻。

外头月光很亮,照得地面银白如霜,七月白的树叶在月下泛出银亮光泽,老远就见一道巨大的白影屹立庭中,分外醒目。

我从柴房里拿了一把园丁的铁锹,决定先验证一下贺姨娘有没有说谎。

举起铁锹时我犹豫了一下,但立刻下了决心,掘下第一铲土。

如果娘亲真的被他们杀了埋在树下,她在天之灵会保佑我找出真相脱离险境;如果没有,那当然最好。

泥土表面有些干硬,刨开三四寸就松软了。我只挖了三尺见圆的坑,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已经挖下去尺余,铁锹触到了与泥土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截卷起的苇席,尚未朽烂,被铁锹戳破的断口在月光下泛着惨白。我扔了铁锹跳下去,扒开苇席破口,手指勾到席下破败的衣物,勾出一片布丝来。

布丝轻薄,已经腐坏,但颜色依然鲜艳。

眼泪涌了出来,落在腐烂的布丝上。我的母亲,她和我一样喜欢红衣。

我以为我心底结了痂,坚硬如石,但这一瞬间它依然痛如刀割。

我自小唯一思恋的母亲,她确实已经死了;而我生平唯一思恋的男子,他杀了我的母亲。

静夜里突然爆出一声刺耳尖叫,就在身后近处。我回过头,又是那疯子赵存生,手里拿一只口袋,一边尖叫一边挥舞口袋大喊:“救命啊!老巫婆从坟里爬出来了!”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骂我娘亲。

我跳出土坑,抓起铁锹就朝他脸上拍过去。他闷哼一声倒下,手里口袋飘出几片七月白的叶子。

真倒霉,半夜居然还碰到这疯子出来偷树叶。他刚刚喊那几嗓子,惊动了护院家丁,很快四处就点起灯火来。

我连忙铲土想把坑填上,刚铲了几下,那厢灯火就向我这边移来,人声鼎沸。我只得扔了铁锹逃跑,跑出去两步想起贺姨娘的嘱咐,又回头从赵存生的口袋里抓了一把树叶揣在兜里。

山庄大门在南面,平时也都不开,我从未出去过。这会儿里头也落了锁,我试了两下扯不开,见旁边有棵树正依着院墙,索性撩起衣裙,爬上树从墙头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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