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雪(10)

作者:时久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三教九流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穿越时空 关键字:主角:秋瑟瑟,沐卓尧 ┃ 配角:贺兰韫,绿夭 ┃ 其它:时空 时间就像一棵树,会有许多分叉我在这一枝,你在那一梢,永远都不会相见点击展开

“你是老巫婆!”

我紧接着追问:“我是怎么害死他们的?”

“用你的巫术!一下害死了好多人,好多人……”他喃喃地说,像是回忆起了可怕的事,眼神里尽是惊惧,“爹死了,哥哥姐姐死了,只剩我和娘,和妹妹,现在妹妹也快要死了……妹妹……”说起他的妹子,他好像忽然有了勇气,重又瞪直了眼,“我绝不会再让你害人了,你休想再害妹妹!我一定要救她……”他目露凶光,松开一只手往腰里掏去。

上次他溜进我房间来,也是这样一手抓住我胳膊,另一手掏自己腰间口袋。我一直不明白他要掏什么,现在知道了——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大感不妙,连忙想挣脱,手腕却被他紧紧攥住。昨天刚划的伤口又裂开,渗出的血染红了腕间纱布。

他看到血,顿时露出欣喜表情,嘴里乱七八糟地叫嚷:“你的血能救妹妹,救妹妹……巫婆……不得好死!”横握匕首,就要向我胳膊上刺来。

我抬起左脚往他膝盖上狠狠一踹,他惨叫一声,果然放开手弯下腰去捂住膝头。我转身就跑,只听前方传来卓尧的声音:“存生,出什么事了?”

我一看见他,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见我手腕上全是血,赵存生挥舞着匕首在后头追赶,惊道:“瑟瑟,他伤着你了?”

我只是摇头,举袖胡乱将眼泪抹去。他拆开我腕上纱布,确认只是伤口裂了,才舒了一口气,撕下一段衣摆先将伤口裹上。

赵存生被两个家丁按住,夺下匕首,犹在挣扎怒吼:“放她的血,放她的血!我要救妹妹!妹妹就快要死了,让我去救妹妹……”

卓尧拍着我后背安抚,我向他摇摇头表示我没事。

他走上前,对赵存生冷冷道:“你记着,现在这个庄子里还是我说了算。你要是敢再伤她一根寒毛,我只有请你出庄了,连你娘和妹妹一起。”

这话实在算不得威胁,赵存生却立时止了喊叫,转而哀求道:“表哥,我以后不会再不听你的话了,求你别赶我们走……我离她远远的就是,你别赶我们呀……”说着又眼泪直流。

卓尧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妹妹的病我正在想办法,她也是我的表妹,我不会让她有事的。以后不可以乱来了,知道么?”

赵存生抽咽着点了点头。

卓尧命家丁放了他:“你回去吧,好生照顾娘和妹妹,别出来乱跑,又让你娘担心。”

赵存生连连点头,匕首也不要了,乖乖回了赵姑妈院子里去。

我自然也没法去拜访沐夫人了。卓尧送我回屋,取来药物替我包扎。

回到屋里安定下来,我又想起第一次见赵存生的情景。那时只觉得他说的话莫名其妙,原来是要我的血。但这个用人血做药引的方子,先前连二夫人也不曾听说,这个疯疯癫癫的少年又是如何得知?

趁卓尧清理伤口时我问他:“表小姐也和夫人一样的病么?”

他摇头道:“不一样。存生是急糊涂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以后我会派人看着他点,不让他再接近你。”

我当然不会和疯子一般见识。如果他不是动不动就叫嚣要放我的血,我还是很乐意再见他的——毕竟他知道很多别人不会告诉我的事。

卓尧上完创药,把药瓶放在一边,开始包扎。我拿起药瓶掂了掂,随口问:“庄里有人受伤了么?”

“没有啊,怎么?”他只顾低头缠纱布。

“没事,”我把药瓶放回原处,“记得昨天这瓶药还挺满的,今日就剩一小半了,还以为有谁受了重伤呢。”

“昨天也只有半瓶,给贺姨娘和锦容用了一些,就剩这么点了。”

没人受伤——如果他没瞒我——那一桶血水是哪里来的?难道还会是我和贺姨娘她们的不成?

第10章 转·血叶(3)

赵存生果然听话了,此后一个月都没在我面前出现过。有时候在院子里老远碰到,他也立刻掉头就跑。

我倒更情愿他不要这么乖。

年后天气一直晴好,到二月里便渐渐暖和了,脱下了厚重冬衣。

往年这个时候,杨柳吐绿,桃杏初开,正是游春踏青的好时节。但在这天台山里,满山还是只见七月白疏落的素白叶子,宛如去冬残雪,了无春意。园子里的迎春倒是暴了好几枝,赵姑妈住的院子里有一株春梅,刚刚露出淡粉花苞。

我站在院门前向内张望,照壁后探出几茎梅枝来,缝隙里只能看到侧屋的窗格,紧闭无声。

身后宝映问了一声:“姑娘?”

我转回身,眼角却瞄见围墙转角处有人影一闪。

我走过去几步,又停下对宝映道:“今日穿得少了,还是有点冷。你回去把我那件大红的披风拿来好么?”

宝映道:“那件收在箱子里了,淡青的那件行么?厚薄正应这个时节。”

我说:“淡青看着就凉,我这十来天一直手脚发冷,还是拿厚的吧。”

她犹豫了一下:“那姑娘可得多等一会儿,我压在箱底了。”

“不妨事,我先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你且去吧。”

她应声退下。我看她走远,转过院角去,见贺姨娘正贴着墙根儿等候,焦急地搓着手。

我跟她并不熟,只见过三四面,还是大家伙儿都在的场合,也未和她有单独接触,不知她为何突然鬼鬼祟祟地来找我。

她不等我行礼,便上来拉住我的手,张嘴说不出话,索性两手挥舞比划起来。

我看了半晌没看明白,好在小时候跟姑姑说话都用形语,还记得一些,便也比划着对她说:“您别着急,慢慢来。”

她一脸茫然。

我转念一想,闺阁女子很多都不识字,哑女不会形语也有可能,又问她:“你看不看得懂?”

她仍是一脸茫然,我只好开口问:“夫人会不会形语?”

她恍然大悟,摇了摇头,又指指自己的嘴,摆了摆手。

第一次见面二夫人就说了她不能说话的。“我知道,夫人不必……”

她打断我,连连摆手。

这我可不明白了,猜道:“不说?不能说?不说了?”她都是直摆手。

连猜几遍猜不中,她急了,突然开口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懂的古怪语言。

我大吃一惊:“你不哑?”

她摇头,又叽里咕噜说了许多,我却一个字都没听懂。在洛阳时,天南海北的外乡人我都见过一些,却从来没有说话如此难懂的。

最后她反复地说一个词,一字一顿,说得很用力,好像一定要我听懂那个词。

我仔细聆听辨认。听起来似乎是两个音节,扇贝?不太像;前摆?也不太像;雪白?宣布?相悖?似乎都不是……

脑中忽然间灵光一闪,我猛地明白过来:“你是鲜卑人?”

她见我终于明白,绽出笑容来,连忙点头。

他们说她姓贺,汉人也有的姓氏,我竟没有想到。她并不哑,只是不会汉人的语言,所以一直不开口说话。

难怪卓尧会有《延兴纪闻》,难怪锦容宝映的装束异于我平时所见。鲜卑……

我双手微微发颤,只好两手相握来克制,问她:“其他人呢?都是鲜卑人吗?”

她摇摇头,指着自己说了一个词:“贺兰。”又指了指旁边,艰难地说:“汉。”

“你是鲜卑人,姓贺兰,其他人都是汉人?”

她点头肯定,又指着我说了两个词:“妈,贺兰。”

“你说我娘?”我一激动,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认识我娘?她也姓贺兰?也是鲜卑人?”

她轻轻挣开,一手指自己,一手指我,然后两只手并拢,相合紧握。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和她是一样的,我们都是鲜卑人。

我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我的娘亲,我至少知道了一点她的讯息——她姓贺兰。

她不再是幼童幻梦中的虚影,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姓贺兰的鲜卑女人,和我一样存在于这世界的某个角落。

贺姨娘轻叹一声,拍拍我的肩膀。

我连忙抹去眼泪,不好意思地冲她一笑:“我是太高兴了。你认识我娘亲,那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她神色一黯,示意我跟着她,转身向院中走去。

我心头一阵狂跳。难道娘亲就在这里?会是谁?沐夫人?赵姑妈?二夫人?还是哪个做粗活的仆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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