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后错了物种!+番外(25)
李德顺闻言连声道:“说是刚浣衣局的宫女将金团染云丝袍给送过来了,不过刚路上沾了雨,想求陛下再宽容两日,待重新洗好再呈过来。”
桓璟闻言手上的奏折“啪”的便打在了案上:“那宫女心里没数,你心里也是个没数的吗?”
李德顺跪在地上的身子颤了几颤:“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去处置了,那袍子奴才定亲手洗了给您送来。”
桓璟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伸手拿起案上的奏折复又看了起来。
李德顺听着没动静了,虚着一个脑袋便往上瞅了去,只见桓璟看奏折看得认真,知道他没有再追责他的意思,当下小心翼翼的起身佝偻着背便悄声出去了。
侧门外,沈愿站了许会,有些无聊的紧,低头瞅着脚下的暖白团云绣鞋便左右晃悠了起来,只见原本暖白的绣鞋被雨水沾染,晕出一层层深色的水圈,跟那泼墨洒下的小花似的,左一点,右一点。
小桂子出门时,便见一宫女低垂着头站在那,瞅着身量眼熟,走近了才发现是沈愿,当下便喊了句:“丫头,你在这干嘛呢?”
沈愿闻言咻的抬了眸,见是小桂子,一张秀气的小脸上瞬间染上笑意:“我来送衣服呢。”
“陛下的?”,小桂子微一挑眉。
沈愿笑眯着眼点了点头,小桂子如今跟了李德顺,也算得上是盛元皇帝跟前的半个红人了,这或许以后还能帮着她点。
小桂子见她点头微一蹙眉:“我这正准备去拿呢,你怎就给送过来了。”
“韶冬姐姐瞅着过两日就是陛下的生辰了,怕你们忙,便嘱咐着我拿过来了。”,沈愿笑嘻着背着手看向他。
小桂子闻言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转而满脸堆上了笑意:“还是韶冬想得周全,那……衣服呢?”
沈愿见小桂子问得殷切,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微转了转,颇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这,这……”
还未等沈愿“这”完,便听见侧门里传来一道尖细的喝声:“送衣服来的那宫女呢?”
沈愿闻言立马顿住口迈着小碎步迎了上去,小桂子见状亦是回身讨好地唤了声:“干爹。”
只见李德顺迈着八字官步,手执一拂尘便走了出来,捎带了小桂子一眼,便转眸看向了一旁的沈愿,没好气道:“就是你把衣服给弄脏的?”
沈愿闻言微垂了头,双手叠于腰际:“请李总管责罚。”
李德顺带了她一眼,倒没想到是个眼熟的,可谁叫她偏偏湿了那件袍子,对着一旁小太监便道:“拖下去吧,打二十大板,也给长长记性。”
沈愿闻言没有辩驳,一旁小桂子倒急了,“干爹,沈愿是淑音嬷嬷跟前的人,才来宫里没多久,误了规矩,她一个姑娘家,哪受得了二十大板,还请爹爹宽恕。”
李德顺无奈,他怎不知她是淑音嬷嬷的人,而这二十大板又哪不是宽恕了这金丝染云袍,宫里谁不知道这是陛下的宝贝,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取了性命,哪还容得他在此求情。
“不必多说了。”,他说完便转身要走,小桂子连拉着他的衣摆跪了下去,“求干爹开恩啊。”
沈愿见状也连跟着跪了下去,李德顺面上露出愁色,纠结半晌道:“在这道上跪一晚吧,有命无命就看你的造化了。”,说完就不理会小桂子,径直看向沈愿,“你可以认罚的?”
小桂子连要说什么,却被沈愿给一把拉住了,看向李德顺道:“奴婢认罚。”
李德顺点头,倒觉着这丫头是个知事的,对身边小太监吩咐了一身,转身便带着人走了。
小桂子连要站起来去追,沈愿赶忙拉住了他,“你干爹对我已经是宽恕了,你再说下去,指不定连你一块罚了。”
小桂子面有不甘,看着沈愿歉疚道:“阿愿,对不起,你那日如此帮我,可今日我却帮不了你半点忙。”
沈愿拍了拍他,笑道:“没事,不就是跪一晚嘛,我挨的住。”
小桂子闻言,眸中愧疚之色更深了,这五月的天,晚上虽不至于冷,但却依旧是凉风飒飒,这跪一晚,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道上还下着雨呢。
小桂子越这般想着越觉得不能任由沈愿这般跪下去,连爬起身来对着沈愿便道:“阿愿,我去求陛下。”
他说完也不待沈愿回话,风风火火就进去了。
沈愿见状无奈一笑,见他走了,看了眼弯角廊檐上滴下的水渍,颇为自觉的往后挪了挪。索性她也没啥触觉,跪与不跪,跪多久,其实都差别不大。
只见得那水滴在廊檐上汇聚,然后大颗大颗的往下滴落,倒是瞅那模样,晶莹透亮的,煞是好看。
沈愿无聊,索性也看得新奇。
第16章
只是原本就有些灰蒙蒙的天色,到了酉末时分,便完全暗了下来。宽阔的宫道上幽幽静静的,只有酉初时分,有小太监出来掌了一个灯,然后复又进去了。
侧门外立着的宫灯上,有昏黄的灯光从里面悠悠传出,落在宫道上的水滩处,倒是盈盈的泛起了些金光闪闪的波纹。
有风从从道口吹来,将沈愿头上扎着的水绒花吹得四处晃荡。不多时,本就雾沉沉的天竟又朦朦下起雨来。那雨越下越大,最后跟串珠子似的不停使唤的往下落。
沈愿看着面前乍开的水花,自顾数着时辰,倒是身上本就还未曾干透的衣服再次湿了个完全。
大殿外,小桂子眼见雨又哗啦啦的下了下来,急得有些团团转。见着李德顺亲自去御膳房传膳,连寻着这个空档就进了殿去。
殿内极为安静,四处的八角灯台摇曳着将整个大殿照得辉煌。小桂子在外殿倒了茶,便端着朝里间去了。只见桓璟穿了身金丝绣纹圆领龙袍,外罩着一层玄色云纱,正端坐在鹿角椅上看着奏折。
他许是听见了动静,抬起头来,见是小桂子,便询问道:“几时了?”
小桂子闻言,连忙恭敬答道:“回陛下话,快到戌时了。”
说完他便紧步上前,伸手将托盘里的茶水放在了离桓璟手两尺远的地方,便默默退至了一旁。
桓璟闻言放下手中的奏折,捏着眉心便朝身后的椅背靠去。小桂子见状,连忙眼疾手快的几步上前,顺着桓璟的肩膀便捏了起来。
“外面又下雨了?”,桓璟微闭着眼问道。
小桂子一边捏着一边恭敬答道:“可不是,这雨都连着下了许些天了。”
桓璟闻言眉头皱了皱,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随我出去走走吧。”
“是。”,小桂子见状连忙下了玉阶,从偏殿取了一把油纸伞来。
殿外的雨珠子跟连串似的顺着琉璃瓦往下簌簌落着,远处,整个殿宇仿佛都被笼罩出一层雾帘子,灰蒙蒙的映着暗沉。
只见半开的小侧门外,一个穿着藕粉色窄腰撒花裙的宫女正笔直的跪在墙根处,她的衣服已经被淋得湿透,有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滴落,倒是因为离得太远,桓璟有些看不清她得容颜,只依稀觉得挺固执的,在这么大的雨下竟半分挪动挪动和偷懒都没有。
“那宫女怎么跪在那?”
小桂子闻言顺着桓璟的目光望去,面色顿时一喜:“回圣上爷的话,那宫女是今日给您送衣服那个,因为沾湿了衣服,被.干爹罚着在这跪一宿呢。这下着雨,若是再跪下去着了风寒,明儿个传染给其他宫人,这病怏怏一片,怕是陛下使唤着不利索。”
桓璟看着他抖激灵的模样,倒是暗索起来李德顺为何会收这样一个儿徒。以他这等沉不住气的模样,明显不适合在这御前当差。
“是你认识的?”
小桂子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扑腾一声就跪了下去:“奴才嘴笨,请陛下责罚,但奴才绝没与她私相授受。”
要知道在这后宫最忌讳的便是宫女和太监产生交易。
桓璟见他那惶恐的模样也没多说,只是缓缓将眸子落向远处。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一点点的流淌而过,小桂子抬眸仰望着这个天下君王,心中一时惶恐了起来。见他视线一动不动的落在远处沈愿身上,像是有什么骤然拔紧,他本以为到了这权力之巅便没有什么怕的了,可直到这刻,他才深深的感受到,原来任人宰割是这般滋味。
“带回去吧。”,在这冰冷冷的皇宫,有这般情谊也是难得,不过,他从来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