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莫欺少年穷(62)
她取出怀中剑穗,东西被保存得很好。蓝白色交错的流苏被梳理得整整齐齐。
阮绵绵看着剑穗,不禁忆起赵风阳那日气冲冲扔下它的场景。她一时竟不敢相信,这样爱憎分明的少年,只一年不到光景,便就此长眠于地下。
“赵师兄,罗姑娘没有移情别恋。你要是知道肯定很高兴。”阮绵绵拿出准备好的小铲子,在墓碑旁掘出近似手掌长的一个洞。把剑穗放进去填平。
她压了压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从没想过,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将剑穗物归原主。
“赵师兄,”她蹲在墓前,低头看着被填平的洞,“希望你和罗姑娘,来世可以做一对眷侣。”
“还有,赵师兄。我和崔师兄是真心盼着你痊愈的。”她想不通,“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问题。崔师兄现在情况也很糟糕。”
她抬起头,轻声说,“崔师兄,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一定要保佑崔师兄逢凶化吉。欠你的是我,与崔师兄无关。若有报应,当应在我身上才是。”
阮绵绵起身提起灯笼。人在经历强烈情绪的情况下,其他情绪带来的影响似乎会减弱。
夜探墓地这样的事,阮绵绵之前是绝对不敢做的。可在心头载满愧疚、忧虑、惊疑这类情绪后,恐惧似乎不再那么可怕。
庄主还未发丧,棺椁放在明德堂。日夜有人守着。阮绵绵无法接近,告别的念头也只能作罢。
崔师兄唯一的亲人呐,没了。阮绵绵鼻头发酸。
“回去罢,宿主。”系统君劝道。
阮绵绵拢紧披风,踏雪而归。
……
后厨杂物间堆着几辆闲置的板车,原本是用来采购食材的,后来改为菜农上门供应后,便闲置了下来。
阮绵绵想买下一辆。这本不是件难事,可眼下人人皆认为崔师兄是凶手,根本没人愿意帮忙。
作为崔师兄名义上的妻子,阮绵绵短短几天内,遭受了无数人的白眼与漠视。
她自嘲地想,跟崔浩从小到大的遭遇比起来,自己这点儿事又算得上什么。
阮绵绵迎着他人厌恶的眼神,四处奔波。能求的管事师叔都求遍了。最后是掌勺的张大厨点头应许,阮绵绵才如愿得到一辆板车。
据晓霜说,张大厨也是师叔辈的。很多年前,闯土匪窝救大小姐的时候,不慎伤了腿。这才退居后线,做了厨子。
想起自己先前对张大厨厨艺的吐槽,阮绵绵不禁羞愧难当。
……
冬日昼短。傍晚时分,天已黑透。
阮绵绵收整好板车,铺上厚厚的稻草与棉被,费力地将崔浩移了上去。
她弯着身子喘气,又打起精神,抱出两床棉被,小心翼翼盖在崔浩身上。
衣物及其他琐碎东西早已收拾好。阮绵绵缠紧包袱,绑在板车侧栏上。
忙完这一切,她身上出了不少汗。阮绵绵抬袖随意一擦,俯身贴在崔浩右耳轻语:“崔师兄,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崔浩躺在棉被中,只剩一张脸露在外头。他唇色还泛白,起了一点点干皮。人悬在生死关头,是给不出任何反应的。
阮绵绵吸了吸鼻子,安慰自己。不怕,崔师兄是上天遴选出来,承接大事的。不会轻易有事的。
“云绵……”晓霜踏进院子,“你要走?”她低头喃喃道,“我就知道,你这两天肯定要走的。”
阮绵绵没否认。她急着走,一是怕误了最佳治疗期;二是觉得御剑山庄太可怕,她察觉到一丝危险,虽说不清楚具体来自哪儿,但已经足以令她戒备。
“晓霜,我要走了。”阮绵绵给崔浩掖了掖被角,直到感觉不会透风,她才满意。
“天都黑了……”晓霜面露忧色。
视线中,好友神态专注,用湿帕润泽崔浩嘴唇上的干皮。晓霜要说出口的话,便咽下了肚子。
“我陪你一块儿去找巫医!”晓霜脱口而出。
“说什么傻话,”阮绵绵抬头笑了,“你啊,都定好亲了。待嫁的新娘子可不能乱跑。”
与她们不同,晓霜姑娘父母双全。来御剑山庄也只是一时兴起。阮绵绵早上听后厨的大娘们聊起过,晓霜家里给定了亲,新郎官是舅母娘家的远亲。也算知根知底。
“又不是非得现在嫁,”晓霜看向笨重的板车,眸中起了雾气,“这么远的路,你一个人可怎么去得了。”
“一回生二回熟,”阮绵绵努力让神色变轻松,“我先前去过一趟了,路都认得。”她拍拍板车,“等到了外头,我就不用板车啦。雇辆马车,方便得很。”
阮绵绵又劝了许多话,晓霜这才将心思作罢。“我送你们到城中。”只这一点,她很坚持,“天太黑了,我不放心。”
阮绵绵没再拒绝。她将板车前面的绳子套在腰上,用身体的重量压平板车。弓起脊背拉动板车,晓霜在后头帮忙推动。
第55章 【苏醒】
“咱们造的孽还不够么?”一人拎壶酒,仰头大口灌入,“百年之后,你拿什么脸去见师妹。”
身侧人不回应,定定看向黑暗中渐远的板车。“血债血偿,我问心无愧。”
“可我问心有愧。”醉酒之人蹒跚走远,足迹一深一浅,竟是个跛足,“那孩子是无辜的,放过他罢。”
风吹起衣摆,另一人负手而立。真如方才所言,问心无愧?他叩问自己,却是无解。
……
“回去罢,”板车停靠在一间客栈的门侧,阮绵绵解下一盏灯笼,递给晓霜,“再不回去要下锁了。”
晓霜接过灯笼,眼圈红红地看着她:“云绵,保重。崔浩一定会好起来的。”
阮绵绵漾起笑意,“会的。崔师兄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抱了抱晓霜,轻声道:“来不及给你备贺礼,往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加倍补上。”晓霜的婚事订在下旬,怕是赶不上了。
“没事,用不着。我才不在乎这些。”晓霜直摇头,“你要好好的啊,等治好了崔浩,就回来看看我,成么?我等着你们。”
阮绵绵笑了笑,她压下心头的涩意。动了动嘴:“等我们做什么,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道。”
她拿出手帕,给晓霜抹去泪珠,“咱们晓霜也要嫁人啦,新娘子可不兴哭,笑着才好看。要不然成亲后,新郎官可要说了,怎么娘子竟生了双核桃眼?”她故意打趣。
晓霜破涕为笑,“你胡说什么呢。”她突然想起些什么,忙从怀里掏出荷包,“这些钱你先拿着。也不知够不够。”
满满当当一荷包,铜板和碎银子混在一起。阮绵绵拿起却似千金重,这怕是晓霜的全部积蓄了罢。
阮绵绵将荷包系紧,递回晓霜掌心,“不用,你自个留着。我身上有银子。”
晓霜执拗地不肯收回荷包。两人僵持了一会。阮绵绵低头解开荷包上的系绳,取出一半银钱:“你成亲后,柴米油盐都得用钱。我拿一半,剩下的你留着。”
晓霜不再固执。点头嘱咐道:“云绵,你路上要小心。”
“我肯定要小心,”阮绵绵调侃道,“我现在不光欠着你的贺礼,还欠你银子。我要好好的,以后挣钱加倍还给你。”
“不行,我这钱可是雪中送炭。你至少得十倍偿还。”晓霜也开起玩笑,眼圈却蓦地红了。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的那一刻,晓霜认真道:“云绵,你一定要回来啊。我等着你们!”
阮绵绵但笑不语,挥手告别。
命不由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能否有缘再聚,不是人力能轻易定下的。她们都将奔向各自的宿命。纵前路未卜,却都盼着各自安好。
晓霜已经走了,灯笼的微光离得好远好远。阮绵绵收回视线,掌心贴上崔浩的侧脸,有些冰凉。
她仔细掖好被子。没在客栈借宿,拉起板车,继续赶路。跟担忧比起来;似乎疲惫、寒冷与困意都不足挂齿。
冬夜,风冷气寒。
有人半世英名,落寞而终;
有人长眠地下,草虫为伴;
醉生梦死者,不见朝夕;
寻仇染血者,难解对错;
有人生,有人死;
有人困惑,有人执着;
有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有长路漫漫,踽踽独行;
这就是人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是对,是错?
算好,算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