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202)
齐德隆一愣:“什么风水?什么轮流转?”
储玉嫉恶如仇地瞪着沈易安。
沈易安一咂舌:“这是机密,明日你们自然就知道了,不可以随便打听,知道吗。”
……
东湖廊坊——
夜幕降临,繁星朗月,碧湖微波。
骁粤坐在甲板上,身边的侍女站了一排,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偶尔会为骁粤添上一杯热茶。
清凉的风拂过,吹动了骁粤的发丝,发丝轻触皮肤,微微的酥痒唤醒了骁粤的思绪。
远处的廊桥上、湖岸边都站满了监察寮的铁衣,百姓们被驱离了这片区域,一切都静得生寒。
侯府的秦姑姑从船二层的楼梯上走了下来,为骁粤添上了一件披风。
骁粤感受到肩头的重量,回头看了她一眼:“秦姑姑。”
秦秀秀是个年过三十,却依旧风华不减的清丽女子,脸上总带着温煦而谦恭的笑意:“骁善卿在等侯爷吗?”
骁粤淡淡一笑,视线落回天边。
方裕物进宫赴皇上的家宴,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但骁粤并非是在等他,而是他莫名心绪不宁,无法入睡。
他闭上眼就会看到祁宸憎恨的眼神,和齐德隆储玉鲜血淋漓的尸体……骁粤不想睡,他只想这么待着。
夜色渐浓,骁粤清瘦的面容映着船上的灯火,清隅得像一尊玉石雕刻的人偶,月光在他的身上滢润潺潺,让人不自觉想随着他安静下来。
秦秀秀在骁粤身旁坐了下来,张了张嘴,最终也未打破这份清净。
第112章 第七卷 ·繁华草莽暮烟中(12)
暮色催人愁,繁房花木深。
从廊坊上看着这座城,静谧,繁荣。
这是所有南粤百姓皆心向往之的王城,寸土寸金,遍地显贵,天子脚下莫若瑶山。
可骁粤怎么看,这里都像一座巨大的囚笼,在他初来之际便已深陷其中,在这里所看见的光,也许只是为了照亮残酷的现实,就像骁粤梦境……
骁粤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也许他留下来是错的。
他望着夜空,天上的月是永恒的白色,清辉亘古,只有这样望着天,骁粤才能短暂地感受到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似乎一转身,就能看到华灯璀璨的城市,和川流不息的车辆汇聚的灯带。
曾经骁粤认为那个世界他无所牵挂,把祁宸的身边当成了逃避痛苦的堡垒,可事实是,这个铜铁铸造的堡垒远比那座钢筋水泥的森林痛苦十倍。
骁粤总是问自己,为什么他和祁宸会走得如此艰难,是因为自己的软弱?还是因为祁宸的野心?
他现在才明白,他的软弱没有错,祁宸也没有错,错的是骁粤这个人,也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
这是个以权势为阶梯铸造的世界,权臣相争,弱肉强食,骁粤明知祁宸和方裕物一山中的雄虎,二者定是非死不休,他还是选择帮着方裕物对抗祁宸,他明知那么做可能会害死祁宸,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那忍痛背叛祁宸,让他几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到头来呢,骁粤还是要为了祁宸去伤害自己不顾一切救过的人。
骁粤这一辈子,没几个对他好过,仅有的那么几个,死的死,伤的伤,叶钊就是其中之一。骁粤自知无能,却也想尽力拿性命护着他们,这难道错了吗?
骁粤曾无数次这么问自己,可人性本能地会去珍视自己渴望的东西,这本是没有错的,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错了。
在这个世界,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
可是骁粤还能逃吗?他还有退路吗?
他就像一只在折断了翅膀的囚鸟,怎么也飞不出这牢笼,曾经他离不开院墙高筑的信王府,如今也离不开这泗水环绕的花船……
不知过了多久,秦秀秀终于轻声唤道:“骁善卿,侯爷今日是不会来了,婢子送您回房歇息吧?”
四周俱静,连打更人的锣声都听不到,骁粤摇头,声音混在风里轻飘飘地:“再等等。”
骁粤的话很少,几乎不同人交流,秦秀秀只能大胆揣测,道:“您若是还想着求侯爷放您离开这廊坊,那可就辜负侯爷的用心了,为了救您,侯爷可是连暗哨都牺牲了。”
暗哨?
是啊,那日救出他的暗哨都是方裕物的人,他们都牺牲了……
秦秀秀毕竟是个细心的女儿家,骁粤的心思他也能看出些许:“侯爷派了人留意着信王府的动向,您的朋友现在很安全,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以免伤了身子。”
秦秀秀眼波婉转,得体得像个大家闺秀,骁粤看着在他,忽然问道:“秦姑姑,您有家人吗?”
秦秀秀微怔:“侯爷就是婢子的主人,侯府就是婢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