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今认真颔首,神秘道:“刚得的消息,和不晓夫人出嫁有关的。”
他这话刚道罢,一旁默默喝茶的须叶差点呛吐。
“二嫂,您这是怎么了?”
须叶咳了一声,“没事。”
“这不晓夫人的名号其实我也早有所听闻,故而听了此事,愈发觉得不简单。”归今手搓下巴,思酌得很是入神,“说是上次那个市集驾马的楼相男子……”
他说到这儿,顾及了一下前花魁须叶的感受(指悄悄瞟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呃,他要向陛下求娶不晓夫人。”
???
连澈又来里京了?
须叶没想到连澈还有这一遭,有些吃惊。
“不过这对二少来讲是件大好事啊。”归今拍了拍清见的肩膀,说。
清见:“何以见得?”
他道罢这句,只见须叶轻轻搁下了茶盏,从他枕边拿了一本书卷看了起来。归今接着说道:“你原各方面都比不上人家,人家不与你争了不是件大好事么?
何况那不晓夫人甚是邪门。她在里京兴风作浪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却鲜有人知她的踪迹,更不知她的模样。连本少也只见过她一个模糊的背影……对此我真是好奇啊。”
他说着陷入了沉思,屋里也在一瞬之间沉默下来。
觉得翻页声有些刺耳,须叶索性便不再翻了。她微微一叹,将书卷放回了原处,“我出去一下。”
“二嫂这是去哪?”清见还没开口,归今便率先问道。
然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须叶方走,昨日给清见开药的三位大夫便一齐来了屋内,清见甚至没来得及拦她,只能目送她一步一步从一树花影处消失了。
他登时心下纷乱,许许多多事情尽数搅在一起,始终不得结果。
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大人?”见清见在出神,阿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大人,几位大夫皆已到了。”
“嗯。”清见应了一声。
“多暮,你去将蔺琮大夫请来罢。”阿栎道着,看向了三位大夫,“请三位将昨日所著药方交予蔺大夫察看。”
这三位大夫分别为一男、一女、一少年,前两位无何奇怪,那少年的肤色稚嫩得快要滴出水来了,分明也就十来岁的模样。他身着素衣,气质超凡,望着清见的双目镇定非常,有着超越年纪的老成。
并且,他是谷梁的徒弟草乌子。
在巽州时,草乌子曾代谷梁照顾过清见。那时他才十岁,比现下的模样还要稚嫩几分,他给清见送药时,会顺道采一捧槐花回去给谷梁入药。他的出现,直接说明了谷梁也在里京,也说明了清见的苏醒靠的还是谷梁的药。
然清见却绝对不可让茂王知道谷梁的存在。
“这位小大夫,你……今岁多大了?”清见的目光落在草乌子身上,温温和和试探道,“可是替你父母应征而来的?”
他装不认识,这小子当不会乱说话了吧?
见清见质疑那孩子的能力,阿栎从旁解围道:“大人,这位大夫名作草乌子,您别看他年纪小,之前还为殿下看过诊呢。”
一旦提了名字,那就更好装了。
“哦。便是在下轻看草大夫了,请草大夫恕罪。”
“我不叫草大夫。”草乌子淡然地望着清见,“我叫草乌子,名字是师父以药草‘草乌’所起。”
清见亲切一笑,即刻拱手作揖道:“是在下病中糊涂,出言冒犯了。还请草乌子大夫将昨日所写的药方竭诚相告,实在多谢!”
他都装成这样了,这孩子应当懂了吧?
“好啊,我会竭诚相告的。”草乌子却是老老实实地说,“但昨日的药方不是我写的,是我师父谷梁写的。”
第30章 30
头痛。
清见的头痛不限于额头,两侧,后脑勺,感觉还正在朝别的地方大肆蔓延。谷梁这两字一出来,他已经在脑海里见到茂王利用谷梁,政敌暗害谷梁,使其葬身里京官场的场景了。
好在关于连澈娶走须叶的设想,稍稍将这血腥的场景覆盖了些许。
他脑子里全是地狱绘图。
“师父谷梁?”阿栎皱起了眉头,意识到草乌子身后还有高人,“那你师父现在可在京师?”
草乌子瞅了一眼清见,回答道:“在。”
“……”
“我师父说要争夺里京杏林榜榜首,且与殿下提了一个条件。”草乌子很是老成地说,“希望殿下能放过那个给苏大人下毒的人。”
“……”
清见中毒之后,魏弥七派人收押了周夷山,终于得知此事主谋是应有,计划以蛊惑陆黎的方式为自己复仇。然此事不仅牵涉了应有,还牵涉到了一个宫中的太医,吴洵立。
据说符水中的毒,正是吴洵立所下。
而恰恰这位御医吴洵立,是梁王的母亲琰妃亲自举荐,亲手提拔,亲自任用的人才。故此事成了茂王揪住不放的由头,虽缺乏证据,却也是直接扣押了此人,待日大审。
“你所说的可是吴洵立?”阿栎问草乌子。
“师父说了,若殿下肯放过洵立,治疗苏大人的方子随时可以取走。”
清见听到这里渐渐觉得,此事好像与自己没多大关系了?
原来搞了半天,与他这个病人无关?
一屋子人也听得懵懵然,然阿栎经验老道,亦不是个可以随意操弄的人。他即刻与草乌子道:“你先照样写一份吧,待蔺大夫看了方子再说。”
“师父说了,没有洵立,便没有方子。”草乌子的态度很是坚决。
这时候另外二位的方子已然落笔。蔺琮拿去一看,看罢之后静默了许久,问其中一人:“在下很是好奇,敢问先生为何要在治心疾的方子里添一味麻黄?”
女大夫答道:“此物可平喘止痛,为何不用?”
“你之前不曾与在下问过大人的病况。大人久病体弱,加之中毒,用药需要慎之又慎,绝不敢用发汗之类性烈药物。”蔺琮叹道,“这药长期服用只会加重心疾,幸而昨日大人所用只是一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如是便请走一位。
清见很是奇怪:难道我试药之前,你都不看一看药方的吗?
蔺琮看罢第二张方子,又问:“在下让先生写治心疾的方子,先生可知道么?”
男大夫答道:“什么心疾?”
“先生写的这是妇科金方,主治不孕不育。”蔺琮抬袖擦汗,“先生昨日也是这么写的么?”
“是啊怎么了。”
清见:???我怎么讲也是茂王党主力之一吧,你们怎么什么玩意儿都敢给我喝?
如是又请走一位。
现在只剩下草乌子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清见迫于压力,自觉有些呆不下去,与阿栎说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算了,他保得住。
若是连谷梁都保不住,那他还是别混了。想罢他即刻与多暮道:“去与王府里的人知会一声,让他们留意着些。”
他早在茂王府设有眼线,若是茂王真到了要扣留谷梁的那一日,倒不至于叫谷梁丧命。
清见说完,多暮速速领命而去,然转眼间又脚步一顿兜了回来,“……大人,哪个王府啊?”
“你说呢?”
多暮还是云里雾里。
“以防万一两边都提一下吧……”清见顿了一顿,又突然间改了主意,“算了你还是别去了,换弱衿去。”
倒不是他信不过多暮,只是多暮这人有时候有些毛躁,而谷梁一事可大可小,若稍有不慎,很可能会与茂王产生巨大的嫌隙。
他俩一比,还是弱衿心细一些。
“哦。”
清见自多暮身上察觉到一丝丧气,莫名有些内疚,忙与他解释道:“我是饿得太久了,脑子有些发昏,想请你去帮我整点吃的。”
他这话刚说罢,登时便感觉两眼冒星星。
多暮颔首:“好嘞,大人放心。哦对了……忘记告诉大人了,夫人因怕外人的药再掺进不好的东西,特意与我们交代过,他们开的药都没有给你喝。然草大夫一来给你诊脉,夫人便认出他来了,所以,你近日只喝过草大夫的药。”
好家伙,须叶这把关还真严格,草乌子想混过去都不成。清见默默片刻,又想起归今所说连澈一事,登时有些心烦意乱。
“须叶可与你说过她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