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校宿敌对我俯首听命(75)
话音一落,下头在座的人却面面相觑。
这些女子们久居闺楼,并未曾碰过箭,哪里晓得艰难。
若是射中兔子,自然只是射箭中的初级考验,但若是在射中兔子的同事射断藏在腿上,又并不显眼的红绸,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贵女们看兔子可爱,竟然还想在箭下留兔一命,可那红绸在兔子腿上绑得结结实实,箭头凌厉,这需要多俊的功夫和多准的力道,才能划破红绸又能保全这畜生的性命呢?
众人不由得提了口气——
乔岳持弓上场。
他已经在旁观良久,把玩着手中弓箭,听到贵女的传话,只觉得分外可笑。
这些女子心慈手软,死一个兔子,也值得大呼大叫心疼不已?
他曾暗夜追凶,一箭飞掠,让数人齐齐毙命。
他也没觉得有何感触,反而觉得月光下,暗夜里弥漫的血腥味令人厮杀正酣。
很久没射杀活物了,虽只是几个兔子勉强塞塞牙缝,但乔岳眸中已透出嗜血的跃跃欲试。
但他看向贺之漾时,心情却不由得一变。
贺之漾郁郁寡欢的坐在长桌旁,眉心微皱,似乎并不是多赞赏这场比赛。
乔岳的心思开始飞速运转。
他略一思量,想到了缘故,这些国子监的小公子都是饱读圣人之书的,听说一个个都不喜杀戮血腥,也忌讳杀生。
该不是看到这虐杀的场景,心里不自在了吧?
一夜射杀十几人的乔岳心里登时变得惴惴不安,对会场的那几只兔子忽然开始下不了手。
也许是知晓自己杀戮太重,他格外不愿意当着贺之漾的面杀人……杀兔……也心里别扭。
谁不知道锦衣卫是杀人刀,冷戾无情尽是血腥,自己当着他的面射杀了兔子,说不定贺之漾能脑补出自己杀人的场景。
乔岳记得有次他正在刑讯犯人,贺之漾颠颠来锦衣官校找他,却皱眉停下脚步的模样,喉头哽了哽,握住了手心的弓。
持弓搭箭,划破风声,兔腿上的红绸断落,小兔子却还在专心的啃草吃。
众人不由得低叹一声。
兔子娇小,那箭头被衬托得格外粗重,四五十步的距离巧妙的射断红绸而兔子毫发无损,功夫的确漂亮。
更不可思议的是,留兔子一命的事儿竟然是乔岳做出来的?
乔岳是谁?是向来狠戾无情的锦衣卫,他箭无虚发,箭箭夺人性命,没有侥幸毫不留情。
他年纪虽轻,诏狱之中,死在他手下的不知有多少人。
可今日……阎王竟然为了女子的一句话,放下夺命箭知道心疼兔子的生死了?
看来楼上做的那几个姑娘,定然有未来锦衣卫指挥使的心仪之人。
众人喜滋滋的猜测,而乔岳则漫不经心提着那只自顾自啃草的兔子耳朵,显出几分意兴阑珊。
刚露出獠牙,就被某人的一个蹙眉收回去了。
可惜某人丝毫不知,正乖乖坐在场旁看戏。
方才众人都叫好时,某人也似乎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乔岳立刻有点不高兴。
二楼的贵女们望着一身劲装的乔岳,登时惊叹不已,乔家是京城望族皇室姻亲,身份贵重,只是因着最近这些年成了人人忌惮的锦衣卫,才让这些贵女们吓破了胆。
特别是执掌诏狱的乔家父子,提起都冷汗涔涔,又如何会动嫁娶的心思。
可如今看传闻中的乔千户,却和印象中截然不同。
珠帘外,英挺冷厉的身影和面孔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远远一望,心跳已不由自主的加速。
如杀神般威严冷酷,可偏偏此时的杀神他正捏着一只正在蹬腿挣动的兔子耳朵。
还是他亲手保住性命的兔子。
明明是冷硬的模样,偏偏用足以让人震慑的功夫去保全了一个柔软的小兔子的性命。
仔细望去,他望向兔子时,眼底似乎还有一丝藏也藏不住的宠溺。
这样的人,身上的血腥气反而更诱人接近。红兴shao仙√嘟佳
楼台中的不少贵女登时芳心暗许,开始向坐在花园中的父兄使眼色。
第62章 直接动手 亲到他红了耳朵眯起眼睛,亲……
乔岳刚一落座, 就有人笑着来敬酒:“千户,近日无要任在身么?也有闲情来此地……”
话还未说完,已在乔岳冰冷的眼眸中噤声。
那人举着酒杯的手微滞, 心里不屑的轻哼一声。
乔岳又如何?既然来了赏春会, 心里定然是想着找个心仪的女子, 他兴冲冲的迎上前攀谈几句,也是想给他说个人家, 结果反而吃了冷羹?
大鸣朝贵女矜持, 适龄的男子想要娶得美人归, 谁不是巴巴儿的凑趣说笑话?像乔岳这般不通风情, 如寒冰深渊般不可接近之人, 就算功夫再俊,想必在亲事上也困难重重——哪儿有女子会想要和这煞神结亲?
他正暗自为方才的冷遇愤愤不平,准备冷眼旁观乔岳一会儿巴结女子的场景, 好上前冷嘲热讽两句。
谁知乔岳一路提着兔子耳朵,不是往亭楼上去, 也从未抬眸往那处看一眼,反而大步走到一个少年身旁, 带笑低声耳语。
看得那人登时睁大双眸,乔岳对他冷言冷语倒也不奇怪, 怎么放着亭楼上的姑娘不理会,去和一个少年郎示好。
而且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 乔岳眸中染着笑意,像是要讨好般向那少年奉上东西。
乔岳的确是想把这兔子送给贺之漾:“瞧瞧这小玩意儿, 捡了一条命,漾哥收了它?”
这话没头没脑,言外之意, 乔岳还是想让贺之漾见证自己关爱众生的“良善”。
一个能箭下留兔,还给兔子找下家的男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贺之漾淡淡看了一眼:“兔子?你要是串了它烤个麻辣兔头还成。”
他心里憋着一股闷火,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总想对乔岳冷言冷语,明嘲暗讽几句。
乔岳还未说话,兔兔已经开始双腿挣扎。
乔岳提了提兔子耳朵,装腔作势的靠近小兔兔,语气带着无尽笑意:“听见了么?不是我不给你活路,是有人嘴馋想尝尝你味道。”
说罢,反手一挥,箭尖已抵在了兔兔的脖颈上,兔兔蹬腿挣扎,红红的眼睛瞪着乔岳。
在乔岳用力前的一瞬间,贺之漾立刻变了脸色,二话不说伸手抢过兔子:“现在不是时候,我回家做麻辣兔头,新鲜的兔子才好吃!”
乔岳看着贺之漾,轻轻挑了一下唇。
口口声声说想吃麻辣兔头,却不情不愿的把正啃草梗的兔子抱在怀中。
这算是言不由衷,赌气耍小性儿么?
乔岳细细欣赏贺之漾这幅心口不一的模样。
渐渐地,他好似看透了不少事。
贺之漾嘴上说要吃麻辣兔头,手却很诚恳的比谁护兔子护得都快。
嘴上对自己明里暗里的,细思下去,答案却早已呼之欲出。
贺之漾移开眸光。
方才乔岳射箭时,他一门心思想着这劳什子比赛赶紧结束,乔岳快来找他,他们一起出宫。乔岳真的来找他了,贺之漾又觉得……慌乱窘迫得想让他快些离开。
贺之漾心思快速翻转,乔岳却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声音压得极低,笼在贺之漾头顶:“看我出风头,生气了?”
“屁话。”贺之漾直接抬头,乍看之下,眉眼间有几分挑衅:“你露几下三脚猫功夫就能把小爷的风头抢去么?方才已有好几个人家来打听我了,我低调,我也不愿人家缠着我……”
“还嘴硬。”乔岳倏然蹲下身,把脸凑近,捏住贺之漾的下巴扭过他的面庞:“你说谎,瞒不过我。”
贺之漾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亭台上的姑娘我没有多看一眼。”乔岳咬牙,实在忍无可忍:“麻烦某人也看看自己的心。”
锦衣卫何等敏锐?些许微妙的小心思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但涉及情事,却难免顾虑重重心潮起伏,乔岳一来二去百般试探,贺之漾的心思在他眼中早已昭然若揭。
可气的是,这张硬气的小嘴儿愣是不说句好听的话,似乎承认喜欢自己,就跟服软了似的。
贺之漾耳根刷一下红透,他抬眸,咬牙切齿:“怎么?小爷的心岳哥能看出门道?岳哥今儿打扮得俊俏,又拉弓射箭的吸引了不少目光,不好好瞅瞅亭台上的女子,倒是闲得来猜我这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