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校宿敌对我俯首听命(102)
贺之漾挑眉:“我是向哥哥要了缩印文书, 但那些都是我的私事,没必要让你们看。”
那些缩印的文书都和乔岳有关, 眼下他自然不肯拿出来。
再说自己本就没有作弊,面对无端指责, 为何还要苦心自证清白?
王司正看贺之漾半晌拿不出缩印文书,在心里更是坐实了他的罪名, 冷冷一笑道:“你不敬师长,向来眼高于顶,前几日又和锦衣卫勾连挑衅, 大闹课堂!贺之漾,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是你不敢做的?如今证据确凿,你也拿不出缩印文书,难道还是我误会了你?”
贺之漾正要开口,忽然见门帘一挑,祭酒和另外几个师傅面色沉沉的走进来,不待他解释,已经一抬手,示意侍从把他押到后堂。
祭酒本来还想听听贺之漾的解释,并不十分信服王司正的话,谁知贺之漾还真的拿不出缩印文书。
遮遮掩掩,看来此事果然和他有关!
祭酒之下的师傅们,对贺之漾也有些微词。
贺之漾毕竟是国子监的学生,之前肆意叛逆,看在年纪小的份儿上,不少人都睁只眼闭只眼。
可如今,他不仅出面为锦衣卫作证,听说前几日还和锦衣卫联手挑衅师长。
国子监的官员嘴上不说,心里却清清楚楚的划了道线,觉得贺之漾过于出格,在提防之下自然容不得他。
“祭酒。”王司正又道:“既然贺之漾已经押在后堂,那我们何时要禀明圣上?”
“这……”祭酒向来视贺之漾为子侄,沉吟半晌还是道:“此事并未彻底查明,之前科举案已经是沸沸扬扬,难道这次的作弊丑事还要让圣上知晓吗?”
“陛下耳目众多,此事也瞒不过去啊。”王司正压低声音道:“再说……贺家身为臣子,竟然能擅自动用缩印文书,此人又在京营,不能不防啊!”
“此事重大,谁晓得他有没有包藏着什么狼子野心?”又有人高声道:“我们既然发现了端倪,不报给陛下,难道还要姑息吗?”
这事表面上看只是贺之漾作弊,但其实却是没把朝廷看在眼里。擅自动用朝廷严禁的缩印,还大摇大摆的拿到考场……
这么肆无忌惮,谁知道此事背后会牵扯到谁?
国子监还是要把这烫手山芋给扔出去,免得引火烧身。
祭酒琢磨半晌,终究下定决心,飞快遣人把此事报给了陛下,皇帝倒也没立刻动手,反而透出口风给贺之济,让他亲自查清此事。
表面上看这是皇帝的信任,其实还是暗中的试探。
试探他能审出何种结果,会不会包庇欺瞒。
贺之济乍听此事,神情颇为惊讶:“之漾还在国子监?”
来报信的人立刻道:“是,小爷还在国子监呢,听说被那些老顽固关在了绳愆厅,也不晓得会受什么苦楚。”
贺之济刚想开口要人,忽然想起弟弟向他借缩印文书时的模样,若是心里没有瞒着他的事儿,当时又为何遮遮掩掩百般阻拦?
也许贺之漾那个时候就有心思了。
贺之济思绪淡淡掠过,难免对弟弟有了几分怨怪。
这小子作弊不说,还要用缩印文书,把家人卷入这浑水。
贺家艰难,如今在朝堂,小心翼翼才勉强站稳脚跟,平日里很是谨言慎行,弟弟却丝毫不体恤,和锦衣卫勾连不说,还胆大包天的作弊,把家人的心血毁于一旦。
福归已经急得团团乱转:“这可怎么好?您去帮帮小爷,也许小爷就能放出来了!”
“我还能帮他一辈子么?十几岁的人了,也该长个教训!”贺之济冷冷道:“让他在国子监呆几日,看他之后还敢不敢肆意妄为。”
事情尚未水落石出,让贺之漾在国子监的绳愆厅吃点苦头,倒也没有坏处。
国子监里都是他的师长同窗,即使略施惩戒,也总不会太过。
绳愆厅历来是国子监管束教训犯错学生的地方,树影低垂,阴森之气环绕周遭,后堂更是显出几分肃穆冷寂。
贺之漾垂头,独自倚在墙畔,睫毛染上了一层浅淡的光影,愈发显得清俊的小脸病恹恹的。
从被人不由分说的扣押在此地,到现下已经有三日了。
这三日里,除了前两三顿餐食有人送来,之后就没再看到人影子。
贺之漾左手握拳,抵在胃部,垂眸隐忍,不让自己发出□□。
他将近两日滴水未进,起初还朝着窗外叫叫人,眼下却放弃挣扎免得浪费多余体力。
胃翻滚着搅成一团,对食物的渴望超过任何一个时刻。
可除了身体上的饥饿不适,更让他寒心的还是国子监师傅们的态度。
一夕之间,原来熟识的人纷纷露出另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孔,冰冷得让你无所适从。
贺之漾在国子监的时间不算短,心里已经暗暗把此地当成了除贺府之外,最能遮风挡雨的依赖。
可如今却被人凶恶的驱逐,像是失了群的幼狼,孤寂又落寞。
而且从祭酒到师傅们,根本没人听自己的解释。
被人误会的委屈,身上的不适,夹杂着对未知的恐惧,让贺之漾褪下一贯的强硬,忍不住往墙角缩了几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进来的人竟然是黎霄,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窝在墙角的贺之漾,敲了敲手里的饭碗:“吃么?”
贺之漾很是意外,没想到黎霄为何会出现在国子监的地盘上,但他迅速移开视线,紧抿的双唇显得格外冷戾,还不忘凶巴巴的把目光投向他。
“别这么瞪着我嘛。”黎宵却丝毫未惧,蹲身赔笑道:“国子监没人管你,我却没有忘了你。喏,我给你带的饭食,漾哥尝尝?”
后堂光线昏暗,贺之漾蹲在地上,单手摁住胃部,抬头看向他,抿唇没说话。
“想吃饭了吧?”黎霄摇摇手中的饭盒,如逗弄小狗一般道:“来尝尝,这是我刚从膳堂打来的,香得很。”
贺之漾唇角微动,视线终于落在黎霄手中的红木餐盒上。
他的胃向来挑食,吃得精细讲究,如今却两三日没有进食,唇角苍白,额头渗出薄汗。
似是被香味诱惑,贺之漾手指微动,刚伸出手去,却见黎霄冷笑着一松手,把饭啪的倒扣在地上:“对不住漾哥,手滑了,听说你两日没用饭了,要不……先凑合着尝两口?”
第86章 亲自喂食 他一身飞鱼服曳地,立在刑架……
贺之漾收回手, 冷冷看向黎霄。
他知道这种人最会拜高踩低,怎么可能会好心给他送饭食。
他来献殷勤,也还是为了羞辱自己而已。
饿了三天, 全身无力, 贺之漾懒得和他多费口舌浪费力气, 只是双手撑在身畔,用鄙夷的目光扫过黎霄。
黎霄登时被这目光刺激得怒气翻涌。
如今贺之漾被指作弊, 国子监对他显然是戒备提防, 甚至连他亲哥哥都装聋作哑, 任由国子监的人磋磨他。
可他在此卑微境地, 不说讨好讨好自己, 竟然还是一副冷傲讨打的嘴脸。
不过眼下,贺之漾这模样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引得人想要欺凌施暴。
黎霄心中微动, 缓缓笑了一声:“漾哥是没力气吃是么?那我亲自喂你如何?”
说罢,他一把抓过全身脱力的贺之漾, 手上发力,把人牢牢摁在地上, 捡起地上的食物,不由分说凶狠的要往贺之漾嘴里塞。
贺之漾咬紧牙关, 用力挣扎,但黎霄是善于擒拿的锦衣卫, 他却被饿了好几日,浑身没有半分力气。
任由他怎么挣扎, 那沾染了尘土的食物还是离自己越来越近。
贺之漾闭上双眸,谁知没等到被辱,反而察觉出伴随着一阵风声, 黎霄被大力甩出,发出一声闷哼。
贺之漾疑惑的张开眼,却不由得愣住。
一直紧闭的门被完全打开,日光倾斜下尘土飞扬,乔岳衣袍刚刚乘风落下,满脸冷戾凶狠,双眉仍是如同往常般张扬英气。
黎霄被乔岳一脚踢在背心,趴在地上转过头去,颤声道:“乔……乔岳?”
看管贺之漾的,都是他在国子监安插好的人手,掐饭断食做的很是顺手,国子监的师傅们也没人看顾贺之漾,自然能让他长驱直入。
他也忌惮乔岳,但如今乔岳升任镇抚摸,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心在管前朝的事,这几日更是在京蓟一代追捕查案,贺之漾于他来说,不过是邻校的玩伴。